简介
今天要推的小说名字叫做《星星保管人》,是一本十分耐读的青春甜宠作品,围绕着主角林远余春晓之间的故事所展开的,作者是凉山墨客清风。《星星保管人》小说完结,作者目前已经写了91069字。
星星保管人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火车站的喧嚣是带着铁锈味的。
混杂着汗味、劣质烟草味、行李的皮革味,还有远处飘来的煤烟气息。
巨大的穹顶下,各种方言的叫喊、广播里字正腔圆却冰冷的车次信息、行李箱轮子滚过水泥地的隆隆声,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
林远像一截被洪水冲来的浮木,紧紧攥着奶奶粗糙的手,站在汹涌的人潮边缘,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声浪和涌动的人体冲垮。
他努力踮着脚,目光死死锁住远处月台旁那列墨绿色的车厢——那是开往南方某个遥远得他无法想象之地的火车。
余春晓站在车厢门口。
她穿着一件半新的浅蓝色连衣裙,洗得有些发白,衬得她的小脸更加苍白。
她背着一个不大的帆布书包,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裹的方盒子。隔着攒动的人头和弥漫的灰尘蒸汽,她的目光穿越纷乱的阻隔,准确地找到了林远。
没有挥手,没有喊叫,只是那样安静地、深深地看着他。
那眼神,林远后来用了很多年才明白,叫做诀别。
“春晓——!”林远终于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声音嘶哑,瞬间被周围的嘈杂吞没。
余春晓似乎听到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像一朵被风吹雨打后勉强绽开的、细小的白花。
然后,她抬起那只空着的手,用力地、缓慢地比划着。
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后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捧着的动作,最后指向林远,眼神里是无声的、沉甸甸的嘱托:保管好星星。
林远用力地点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他想喊“我保管!我一定保管好!”,喉咙却被酸涩的硬块死死堵住,只能拼命地点头,点得脖子生疼。
“呜——!”
一声凄厉悠长的汽笛,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站台上所有的喧嚣。
那声音尖锐、冰冷,带着金属的穿透力,像一把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林远的耳膜,直抵心脏。
他浑身剧震,猛地抬头。
墨绿色的钢铁巨兽缓缓地、无可阻挡地移动起来。
车轮碾过铁轨,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哐当——哐当——”声,如同命运敲响的丧钟。
余春晓单薄的身影在车厢门口晃动了一下,很快被加速的列车和喷涌的白色蒸汽模糊、吞噬。
她始终抱着那个报纸包裹的盒子,直到彻底消失在他泪眼朦胧的视野尽头。
“远伢子,走了,回去了。”奶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粗糙的手用力拉了拉他。
林远像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死死盯着那列火车远去的方向,铁轨延伸向灰蒙蒙的天际,仿佛没有尽头。
汽笛声似乎还在空旷的站台上凄厉地回荡,钻入他的骨髓,留下一个冰冷而巨大的空洞。
他下意识地摸向贴身的口袋,紧紧攥住那颗光滑冰凉的“晚霞”玻璃珠。珠子还在,带着他掌心的汗意。
但那个在黑暗防空洞里递给他星星、教会他攥紧一点光亮的人,却像被这汽笛声吹散的蒸汽,彻底消失在了人海里。
那颗埋藏着“星星”的防空洞角落,成了林远心中唯一残存的圣地。
拆迁的推土机如狰狞的巨兽,日夜轰鸣着蚕食废弃厂区的残骸,巨大的机械臂轻易地推倒斑驳的砖墙,碾碎疯长的野草,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
每一次巨大的撞击声,都像砸在林远的心上。
他趁着工人午休的空隙,像一只灵巧又绝望的野猫,穿过警戒线和瓦砾堆,再次钻进了那个熟悉的洞口。
洞里更加破败了,灰尘厚重,角落里散落着被遗弃的施工垃圾。
他凭着记忆,踉跄地扑向那个埋藏“星星”的角落。
还好!
那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还在!
它在一堆废弃的水泥袋旁边,像一个卑微却倔强的坟茔。
林远的心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他跪在冰冷的、满是碎石的地上,顾不得脏污,用颤抖的双手疯狂地扒开那层厚厚的尘土。
指尖被尖锐的石子划破,渗出血珠,他也浑然不觉。
终于,那个熟悉的半透明塑料糖盒露了出来!
他像捧起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拂去盒盖上的泥土。
打开盖子,里面那些彩色的玻璃珠——深邃的蓝,火焰的红,纯净的透明,翠绿的嫩芽,包裹着星河螺旋的璀璨……一颗不少,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它们折射着从洞口斜射进来的微弱天光,依旧散发出令人心碎的美。
林远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玻璃珠上,晕开一小片一小片的湿痕。
他紧紧抱着盒子,仿佛抱着春晓留在这片废墟上的最后一点温度,抱着他们被埋葬的童年,抱着一捧永不熄灭的星火。
家里的气氛,比拆迁废墟更令人窒息。
那张印着巨额数字的拆迁补偿款存折,成了点燃父亲这个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争吵从早到晚,声嘶力竭,摔砸东西的声音比推土机推墙更让人心惊肉跳。
“这钱是全家人的活路!你休想一个人拿去填你那无底洞!”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
她死死护着怀里一个旧布包,里面是那张存折。
“活路?老子生了他,养了你,老子的债就不是债了?这钱就该老子做主!”父亲的眼睛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戾气。
他猛地扑上去抢夺。
“不!这是远伢子读书的钱!你不能动!”母亲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抱着布包,指甲深深抠进布面里。
“滚开!臭婆娘!”父亲彻底失去了理智,蒲扇般的巴掌带着风声,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母亲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像惊雷炸在林远耳边。
他刚从外面回来,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装着“星星”的糖盒。
他看到母亲的头猛地偏向一边,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踉跄着撞在桌角,然后软软地滑倒在地。
一缕刺目的鲜血,从她散乱的头发下蜿蜒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
那个旧布包,脱手滚落在地。
时间仿佛凝固了。
父亲看着地上的血迹,看着蜷缩着无声无息的妻子,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茫然的惊恐,随即被更深的狂乱覆盖。
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布包,看也没看地上的妻儿一眼,像被鬼追着似的,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家门,消失在门外昏暗的巷子里,再也没有回来。
“妈——!”林远魂飞魄散,怀里的糖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彩色的玻璃珠滚落一地,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无助地跳跃、滚动。
他扑到母亲身边,颤抖着去扶她。
母亲艰难地睁开眼,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却在触及林远惊恐的脸时,凝聚起最后一点清明和难以言喻的痛楚。
她吃力地抬起手,没有去捂伤口,而是颤抖地、摸索着抓住了林远冰冷的手。
“远……远伢……”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别……别怕……妈……没事……”她大口喘息着,目光艰难地扫过地上散落一地的彩色玻璃珠,那些折射着窗外微光的小东西。“……珠子……收好……春晓……给你的……是光……是……光……”
她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林远的皮肉里,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传递着什么。
“攥……攥紧了……远伢……再难……也要……攥紧……一点光……往前走……”她的眼神开始急速地暗淡下去,像油尽的灯,却死死地盯着林远的眼睛,仿佛要将这句话刻进他的灵魂深处。“……好好……念书……走出去……别……别像……”后面的话,终究是淹没在了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叹息里,她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林远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他呆呆地跪在冰冷的地上,抱着母亲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听着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地上,那些散落的彩色玻璃珠,在母亲蜿蜒的血迹旁,依旧闪烁着冰冷而美丽的光。
光还在,但给他光的人,一个被汽笛带走,一个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