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喜欢看抗战谍战小说,一定不要错过怡康大大写的一本连载小说《赤色凶星》,目前这本书已更新172687字,这本书的主角是蒋辰。
赤色凶星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南都广场那个学生的问题,像一根刺,扎进了军校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里。
你的主义是什么?
这根刺,在接下来几天里,迅速化脓。
军校的训练场上,气氛肉眼可见地变了。
“砰!”
一枚训练弹在五十米外炸开,泥点溅了王铁牛一脸。
“贺兴汉你他娘的故意的吧!”王铁牛抹了把脸,冲着另一头吼道。
不远处,贺兴汉正带着几个学员擦拭自己的配枪,闻言连头都没抬,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枪弹无眼,王同学连这点风险都担不起,还上什么战场?”
“你!”王铁牛气得就要冲过去,被林槐一把拉住。
“别冲动,他们人多。”
蒋先耘从另一侧的障碍物后翻身而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平静地看着贺兴汉那边。那边的人,大多家境优渥,装备精良,隐隐形成了一个小圈子。而自己这边,陈勇、王铁牛、林槐……大多是苦哈哈出身。
以往这种界限还很模糊,但自从广场演讲后,这道无形的墙,一夜之间就变得又高又厚。
“集合哨响了,”蒋先耘的声音不大,却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政治课,都过去吧。”
贺兴汉终于瞥了他一眼,那表情里,有不屑,有审视,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忌惮。他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人,率先朝大讲堂走去。
“队长,这帮孙子太欺负人了!”陈勇愤愤不平。
“别急,”蒋先耘整了整军装的领子,“有的是他们急的时候。”
……
军校大讲堂,数百人济济一堂,空气闷热得像个蒸笼。
讲台上,政治教官面色严肃,推了推眼镜,开口便扔下了一颗炸雷。
“……‘建国总纲’,民族、民权、民生!这是根本!但,路要怎么走,党内一直有争论。今天,不设禁区,不打官腔,都说说你们心里的真实想法!这革命,到底该怎么搞!”
话音刚落,整个讲堂“嗡”的一声,彻底炸了锅。压抑了几天的火气,找到了宣泄口。
“报告!”
贺兴汉“霍”地一下站起,军靴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响声,他身杆笔直,声音洪亮得像在阅兵。
“学生认为,革命首要,是铁腕!是集权!是把所有声音拧成一股绳!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军阀遍地,土匪横行!为什么?就是一盘散沙!就是给了下面那些愚民太多的幻想!不先用雷霆手段肃清内部,统一号令,谈什么民权民生?看看旧俄的下场,放纵工农,只会让国家分崩离析,万劫不复!”
他这番话,让前排十几个学员立刻挺直了腰杆,纷纷出声附和。
“说得对!穷鬼懂什么国家大事!”
“就该先强权,后仁政!”
“我操你娘的!”一声怒骂石破天惊,陈勇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起,“贺兴汉!你放的什么狗屁!我们革命,革的是谁的命?就是你嘴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军阀、地主、买办的命!要是只顾着自己当官掌权,不管下头工农兄弟的死活,那我们跟以前的皇帝老儿有什么区别?换身皮继续吸老百姓的血吗?没了老百姓,你贺兴罕的革命,革个鸟!”
陈勇的话,像一桶油泼进了火里。
“砰!”王铁牛一拳砸在桌上,吼道:“俺们家就是被地主逼得家破人亡才来当兵的!不为穷人报仇,这命我他娘不革也罢!”
“粗鄙武夫!”
“泥腿子就只想着分田地!”
“你们懂什么叫国家!”
讲堂内彻底乱了套。左右两派拍着桌子,指着对方的鼻子对骂,唾沫星子横飞,教官连喊了几声“肃静”都压不下去,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在这片混乱的中心,只有蒋先耘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仿佛风暴眼。
教官又气又急,最后没办法,把希望投向了那个唯一的“静物”:“蒋先耘!你在南都广场说得那么好,现在!你来说说!你到底怎么看!”
“唰!”
一瞬间,所有争吵都停了。上百道混杂着愤怒、期待、挑衅的视线,齐刷刷地钉在了蒋先耘身上。
贺兴汉重新抱起双臂,下巴抬得更高了,等着看这个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家伙怎么出丑。
陈勇和王铁牛也看着他,他们的拳头还攥着,但眼神里全是信赖。
蒋先耘缓缓站起身。
他没看任何人,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嘈杂的讲堂。
“教官,各位,都先消消气。”
他一开口,那股子火药味竟真的淡了几分。
“贺同学和陈同学,说的都没错。但我们好像都忘了问自己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
“我们闹革命,又是党权又是工农的,争了半天,我们到底图个啥?”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图个啥?”蒋先耘自问自答,“我认为,就图两样东西。第一,对外,叫‘主权’。要把所有洋人的军舰、租界,都从咱们的地盘上赶出去!要让咱们中国人,不管走到世界哪个角落,都能把腰杆挺得笔直,没人敢再叫我们‘东亚病夫’!”
“第二,对内,叫‘人权’!这个‘人’,不是单指地主老财,也不是单指工人农民,是咱们在场的所有人,是商人、学生、小贩……是每一个拿自己当中国人的中国人!要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要让他们的儿子女儿,不用再给我们当牛做马,能凭自己的本事,去当官,去经商,去造我们自己的大炮军舰!这叫‘解放’,这叫‘文明’!”
他说的全是白话,没有一个主义,没有一句口号,却勾勒出了一幅让所有人都心跳加速的未来。
“至于怎么干?现阶段,谁能团结最多的人,谁能带领我们打跑外敌,谁就是对的!谁就是我们的‘主义’!如果我们现在为了争谁左谁右,自己人先打起来,让东洋人看笑话、捡便宜,那我们算什么?我们是历史的罪人!”
讲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陈勇激动得浑身发抖,他觉得蒋先耘把他心里所有想说却说不出来的憋屈和理想,全给捅破了!
贺兴汉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发现蒋先耘的每一句话都像打在他的软肋上,让他根本无力反驳。因为反对这些话,就等于反对国家,反对民族。这个帽子,他戴不起。
讲堂后门,门缝里。
校长一动不动地站着,他身旁的侍从官,能感觉到校长原本有些烦躁的气息,此刻已经完全平复。
“他不是剑,”校长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奇异的感慨,“剑,只能杀人。他是旗,只要立在那,人就自己聚过来了。”
而在另一侧的窗外,一道阴冷的视线也锁定了蒋先耘。
莫渊,校长卫队的副队长,一个平日里像影子一样沉默的男人。他不像校长那样欣赏,他的手指在窗沿上轻轻刮过,如同在估量猎物的脖颈。
这个姓蒋的,太会藏了。
他嘴里的‘解放人民’、‘普及教育’,哪一句不是在给陈勇那帮泥腿子张目?他没有直接支持左派,却让左派的主张,听起来光明正大,无可辩驳。
这种人,比那些只知道喊口号的赤色分子,危险一百倍。
下课铃响,人群散去。
“蒋先耘,你给我站住!”
贺兴汉带着几个跟班,在走廊上堵住了他。
“别跟我来这套和稀泥的把戏。”贺兴汉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你我都是明白人。这条路,不是左就是右,没有中间道。你,到底站哪边?”
蒋先耘看着他,忽然笑了。
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自己腰间硬邦邦的枪套,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贺同学,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
“我站能打胜仗的那一边。谁能带着我们把东洋人赶下海,我就跟谁。至于这主义到底姓‘左’还是姓‘右’,”蒋先耘收回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留下一句话,“等把客人请走了,咱们自家人再关起门来,慢慢聊,不是更好吗?”
贺兴汉杵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陈勇和林槐他们快步跟上蒋先耘,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崇拜。
走出教学楼,拐过一个弯,蒋先耘突然停下脚步。
他回头,郑重地看着王铁牛、林槐这几个最早跟着自己的人。
“队长?”王铁牛有些不解。
蒋先耘没说话,他走到路边一棵大树下,捡起一根树枝,在空旷的泥地上,用力地划下了一个字。
“人”。
“从今晚开始,夜间训练,加一门课。”
“加啥课?”
蒋先耘的目光,投向远处灯火明暗不定的南都城,声音沉稳而有力。
“扫盲课。我要你们每个人,不光要会扣扳机,还要会握笔杆子。我们得先教会我们自己,将来要去告诉我们想保护的每一个同胞——”
他用树枝,重重地点了点地上的那个“人”字。
“我们,是为什么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