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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冰冷。

纯粹。

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寒月清辉,不带一丝烟火气,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绝对威压。

就在那股意志降临的一刹那,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整个魔域的每一个角落,原本沸腾的瘴气像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镇压,原本汹涌澎湃的瘴气此刻变得异常安静,就像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一般,完全凝滞了!

而那翻腾的暗红熔流,表面炸开的火浪也在这一瞬间被强行冻结在了半空之中。这些火浪原本像是要冲破天际一般,如今却被硬生生地定格在了那里,形成了一片片诡异而又壮观的景象。

这些凝固的岩浆雕塑,仿佛是时间的琥珀,将那一瞬间的火浪永远地封存了起来。它们燃烧着冰蓝色的光焰,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极度的视觉冲击。下方那些蠢蠢欲动、猩红幽绿的眼瞳,如同被无形的冰针狠狠刺中!所有贪婪、嗜血、忌惮的情绪瞬间被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彻底取代!无数魔物发出无声的哀嚎,瑟瑟发抖地蜷缩进瘴气更深处的阴影里,连一丝窥探的勇气都彻底湮灭!

苏桃拄着玄冰刃刺,单膝跪在巨蜥冰冷的尸体上,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冰链锁死!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肉、甚至连体内那颗疯狂旋转、贪婪吞噬魔气的污秽伪丹,都在这一刻……

彻底僵住!

不是力量的压制!

是规则的冻结!是存在的定义被强行改写!

她艰难地、如同背负着亿万钧玄冰的压力,缓缓抬起头。

视线穿透凝滞的瘴气薄纱,越过下方被冻结的熔岩火浪……

落在了……

那片瘴气被无形力量强行排开、形成一片绝对纯净真空区域的……

虚空之上!

一道身影。

玄色。

纯粹的玄色。如同宇宙诞生之初、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暗域凝聚而成。衣袍宽大,垂落的袍摆边缘流淌着水波不惊的质感,却又凝固着万载不化的寒冰意韵。墨色的长发未束,几缕发丝拂过线条冷硬如冰雕的下颌,落在胸前那片深邃的墨色上。

他静立虚空,周身没有任何光晕流转,没有任何力量外溢。仿佛他本身就是这片污秽魔域中一个绝对静止的坐标原点,将混乱、污浊、乃至时间本身都强行锚定、冻结成他脚下冰冷的背景板。

顾苍生。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下方那些冻结的熔岩、死寂的魔物、甚至不是苏桃脚下那只被她亲手终结的巨蜥尸体上。

他的视线,如同两道跨越了无尽位面壁垒的绝对标尺,精准地、毫无偏移地……

落在了苏桃那条高高扬起、还沾着巨蜥冻结污血的……

玄冰臂铠之上!

更确切地说……

是落在了臂铠小臂外侧,那截斜斜探出、此刻正散发着污秽毁灭寒芒的……

玄冰刃刺的尖端!

那刃刺尖端,一点极其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

暗红色冰晶残渣?

那是巨蜥被冻结污血的核心残留?还是……某种更深层的、源于苏桃体内伪丹魔气与顾苍生残留剑意碰撞后产生的……奇异结晶?

顾苍生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探针,穿透了玄冰刃刺的物质结构,无视了其上疯狂蔓延的墨绿污染纹路,死死锁定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暗红冰晶。

他的眼神……

依旧如万载冰封的深湖,不起波澜。

但苏桃体内那颗被强行冻结的污秽伪丹核心深处!那个塌陷的引力奇点!在接触到这目光的瞬间!

疯狂地悸动起来!

不是恐惧!不是臣服!

是一种……

扭曲的!

贪婪的!

带着亵渎神祇般疯狂渴望的……

吞噬欲!

它想要!

它想要那道目光中蕴含的、那精纯到极致的、如同宇宙本源冰寒的气息!

哪怕那气息带着毁灭它的绝对意志!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痛苦与扭曲渴望的闷哼从苏桃喉间挤出。额角的“戮”字烙印邪焰疯狂跳动,灼烧的剧痛混合着伪丹深处传来的撕裂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顾苍生似乎察觉到了她体内那颗伪丹的异动。

他那双墨色的瞳孔深处……

那点如同寒髓凝结的碎星芒……

极其极其细微地……

闪烁了一下。

随即,他垂在玄色宽袖下的右手……

极其轻微地……

抬起了……

一根食指。

指尖并未指向苏桃,只是随意地、如同拂开眼前一粒尘埃般……

对着那点凝固在玄冰刃刺尖端的暗红冰晶残渣……

虚虚一点。

无声。

无息。

但苏桃却感觉!

自己那条被玄冰臂铠包裹、沉重如山的左臂!连同那截锋利的刃刺!

连同她整个灵魂存在的根基!

都在这一指虚点之下!

被彻底锁定!

被强行从这片污秽魔域的规则中……

剥离了出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寂与冰冷瞬间将她淹没!

下一瞬!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小如发丝、却带着湮灭一切存在痕迹的……

绝对冰寒的指风!

如同跨越了时空的界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点暗红冰晶残渣的正前方!

精准地!

点在了那点残渣之上!

噗!

一声细微到尘埃湮灭的轻响。

那点暗红的冰晶残渣,连同它周围方寸之地的空间结构,如同被投入焚化炉的雪花,瞬间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荡起!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顾苍生的食指缓缓收回,重新隐没在宽大的玄色袖袍之下。他的目光,终于从那截变得“洁净”的玄冰刃刺上移开。

缓缓上移。

第一次……

真正地……

落在了苏桃的脸上。

那张被污血、魔气、冰晶覆盖的、狼狈不堪的脸上。

额角那个被冰线切割覆盖、依旧跳动着墨绿邪焰的“戮”字烙印,在顾苍生目光落下的瞬间,邪焰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冰水浇头!灼烧的痛楚都短暂地凝固了一瞬!

他的视线,冰冷地扫过她脸上每一道污痕,每一处被魔气侵蚀的细微裂口,最终……

定格在了她的眼睛上。

那双此刻正被墨绿魔焰与冰蓝寒芒疯狂交织充斥的……瞳孔深处!

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

苏桃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剥光了扔在冰原上!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污秽与冰冷……在那双墨色瞳孔的注视下,都无所遁形!

她看到了!

在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深处!

倒映出的……

不是她此刻狰狞污秽的魔化形象!

而是一个……

更加破碎!更加不堪!更加……

如同被无数规则锁链缠绕、钉死在污秽冰棺最底层的……

残破灵魂核心!

那个核心深处!

那颗疯狂悸动、扭曲贪婪的引力奇点!

正散发着微弱却刺目的……

污秽银芒!

顾苍生的目光,在那点污秽银芒上停留了一瞬。

极其短暂的一瞬。

然后。

他的唇,那两片色泽极淡、薄削如同冻结冰线的唇,极其细微地……

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股冰冷到冻结思维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冰雹,狠狠砸进苏桃的意识深处——

“虫子。”

“滚远点。”

“别脏了我的剑。”

冰冷。厌弃。如同拂去一粒沾染了污血的尘埃。

话音(意念)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绝对排斥意志的恐怖空间之力,以顾苍生为中心轰然爆发!

苏桃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巨浪拍中的破木偶!身体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掀飞!朝着远离顾苍生所在的、瘴气更浓郁、魔气更污浊的深渊更深处……

疯狂倒卷而去!

风声在耳边尖锐呼啸!瘴气如同粘稠的毒液拍打在脸上!体内那颗污秽伪丹在剧烈的空间撕扯中疯狂震荡!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啊——!!!”

她失控地尖叫着!身体在空中翻滚!左臂的玄冰臂铠重重撞击在嶙峋的怪石上,冰屑纷飞!那条被魔气强行粘合的伪肢在扭曲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她即将被彻底抛入那片翻腾着更浓烈硫磺恶臭和污秽魔能的暗红熔流深渊时!

嗡!

她胸口那颗被冰封的引力奇点核心!在极致的空间撕扯和死亡威胁下!

再次爆发!

一股微弱却带着绝对求生本能的吸力猛地爆发!目标!

下方熔流深渊边缘!一块巨大、突出、相对平整的黑色玄武岩平台!

噗通!

苏桃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岩石平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喉头腥甜!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她趴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冰渣和魔气的污血。断腿的伪肢传来钻心的剧痛,似乎骨头再次错位。左臂的玄冰臂铠上裂纹密布,墨绿的污染纹路幽光闪烁。

她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片虚空。

顾苍生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那片被他强行排开的纯净真空区域,正被四周翻涌的瘴气迅速填补、吞噬。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股残留的、冻结灵魂的绝对寒意,依旧弥漫在空气中,无声地宣告着神祇的离去。

苏桃趴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因剧痛和魔气的侵蚀而不停颤抖。额角的“戮”字烙印邪焰微弱地跳动着,灼烧的痛楚混合着被彻底无视、被当成垃圾般丢弃的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脏。

虫子……

脏了他的剑……

呵……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但那双被魔焰和寒芒交织的瞳孔深处,那点属于“苏桃”的、倔强的光芒,却并未熄灭!

反而……

在屈辱的灰烬中!

在冰冷的绝望里!

燃起了一簇更加扭曲、更加暴戾的……

冰焰!

她缓缓抬起那条伤痕累累、被玄冰臂铠包裹的左臂。

看着臂铠上那狰狞的玄冰刃刺。

看着刃刺尖端——那里刚刚被顾苍生一指抹去的、暗红冰晶曾经存在的位置。

现在,那里空空如也。

洁净如新。

但苏桃的指尖,却缓缓抚过那冰冷的刃尖。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她自身魔气烙印的……

冰蓝色寒芒……

混合着一缕墨绿的诅咒邪气……

在她指尖与刃尖接触的刹那……

悄然滋生!

缠绕!

如同……

被强行抹去后……

不甘的……

重生!

她看着指尖那缕新生的、污秽而冰冷的寒芒,染血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弧度。

“脏了你的剑?”

嘶哑的声音在浓稠的瘴气中低低响起,带着魔气侵蚀后的破碎感,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深渊边缘。

“那……”

“我就……”

“染指给你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指尖那缕新生的污秽冰寒之气猛地暴涨!狠狠刺入身下冰冷的玄武岩!

滋啦——!

坚硬的岩石表面,瞬间被腐蚀冻结出一片蛛网般的、散发着墨绿寒气的……

冰裂之痕!

如同……

宣战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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