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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救护车的蓝光刺破雨幕时,黎小诺的帆布鞋已经浸透了血。她半扶半抱着沐然,他的后背像块逐渐冷却的炭,每动一下都扯得她心尖发颤。

“到了。”司机猛踩刹车,车门“哗啦”一声打开。黎小诺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沐然弄下车,他的重量压得她肩膀生疼,可她不敢松手——他的体温正在流失,像片被雨水泡软的纸。

“小诺!”护士举着担架冲过来,“快把他放上去!”

黎小诺跪在担架边,把沐然的头轻轻搁在自己腿上。他的血浸透了她的牛仔裤,在腿上洇出大片暗红,像朵狰狞的花。她摸出手机想拍照记录,手却抖得厉害,屏幕里的血渍模糊成团,倒像极了铁盒里那张便利贴——“等我们老了,就在院子里种棵树”。

“别拍。”沐然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不好看。”

黎小诺抬头,正撞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瞳孔散得厉害,却还在努力聚焦她的脸。她这才发现,他的后颈缠着纱布,血已经渗了出来,在纱布上晕成深褐的蝴蝶。

“你骗我。”她吸了吸鼻子,“你说要教我种樱花树,要给我织围巾,要…要和我回家。”

沐然的嘴角扯出个笑,喉结动了动:“我…没骗你。”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她掌心——是枚银色的戒指,内侧刻着“小诺”二字,“这是我妈…给我的婚戒。”

黎小诺的手一抖。戒指的戒圈内侧还沾着血,是他的。她想起前世火场里,他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小诺,我家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原来他早就准备好,要把一切都给她。

“护士!推进去!”

黎小诺被推搡着往后退,她望着沐然被抬进急诊室的背影,突然想起玄关鞋柜上的兔耳朵拖鞋。那只绣着“小诺”的拖鞋,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鞋柜最下层,像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

急诊室的灯白得刺眼,黎小诺攥着沐然的银镯子,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消毒水的气味呛得她直想掉眼泪,可她不敢哭——沐然还在里面,他的血还在流,他的婚戒还在她掌心,烫得她心慌。

“家属来签字。”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严肃:“患者失血过多,脾脏破裂,需要立即手术。另外,他后颈的伤口感染严重,可能引发败血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黎小诺的腿一软,差点栽倒。她扶着墙,指甲掐进掌心:“他…他能挺过去吗?”

医生沉默片刻,递过手术同意书:“我们会尽力。但你们最好…准备好后事。”

“后事”两个字像根针,扎得黎小诺眼眶生疼。她想起三个月前,沐然在暴雨里追货车的身影;想起他翻出铁盒时的眼尾泛红;想起他说“等任务结束,我们就回家”时,握着她的手有多紧。

“我签。”她抓过笔,在同意书上按下手印,“不管怎样,我要他活着。”

手术室的灯灭了时,天已经蒙蒙亮。黎小诺守在病房门口,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手术同意书,指节发白。门开的瞬间,她差点栽进医生怀里——医生摘了口罩,眼里全是疲惫:“手术很成功,但他失血太多,需要观察至少48小时。”

黎小诺冲进病房,沐然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是白得吓人,可他的手指动了动,朝她勾了勾。

“小诺…”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过来。”

她扑到床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却还在努力攥紧她的:“别怕…我在。”

“我在。”她重复着,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我一直都在。”

窗外的樱花树抽了新芽,晨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沐然的脸上镀了层金边。黎小诺突然想起,他说过要在院子里种二十棵樱花树。此刻,其中一棵正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在窗台上,像撒了把糖霜。

“小诺。”沐然突然说,“我妈的镯子…你戴着。”

她抬起手腕,银镯子还在,内侧的“沐宅”二字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她把镯子往他手边送了送:“我戴着呢。”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镯子,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他从枕头下摸出个东西——是U盘,外壳刻着“0719”。“密码…是你生日。”他说,“里面有…陈经理的犯罪证据。”

黎小诺接过U盘,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方向盘留下的,也是替她挡刀时磨出来的。“你早就准备好了。”她轻声说。

“嗯。”他笑,“怕哪天我不在了,没人替你查真相。”

黎小诺的眼泪又掉下来。她想起前世火场里,他在她耳边说的“别怕”;想起他翻出铁盒时的眼尾泛红;想起他说“等任务结束,我们就回家”时,握着她的手有多紧。

“沐然,我信你。”她说,“我信你一定能好起来,我们一定能回家。”

出院那天,天气晴得正好。黎小诺扶着沐然往停车场走,他的后背还缠着纱布,走路时微微佝偻着,像株被风吹弯的树。

“等春天到了,我们去种樱花树。”他说,“二十棵,就种在你说的那个位置。”

“好。”她应着,瞥见他后颈的纱布渗出淡淡血痕,“医生说…你不能再剧烈运动了。”

“我知道。”他笑,“以后我负责种树,你负责织围巾。”

黎小诺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想起玄关鞋柜上的兔耳朵拖鞋,想起他绕了三站路买的热奶茶,想起他说“等找到女朋友,要送她兔耳朵拖鞋”时的认真模样。

“沐然。”她突然停住脚步,“你说…我们是不是早就见过?”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见过。”

“什么时候?”

“三年前暴雨夜。”他说,“你在便利店门口等我,说‘沐然,我冷’。”

黎小诺的心跳漏了一拍。前世她确实说过这句话,可那时他已经出事了。此刻他的眼神温柔得像团雾,让她想起铁盒里的便利贴——“今天你夸我电动车后座暖和,开心到失眠”。

“原来…原来你真的记得。”她吸了吸鼻子。

“我记得。”他说,“记得你所有的样子。”

回到别墅时,夕阳正把院子染成橘红色。黎小诺扶着沐然坐在台阶上,樱花树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把碎金。

“小诺。”他突然说,“阁楼上有箱东西,你帮我搬下来好不好?”

“什么东西?”

“我们的回忆。”他笑,“我妈留下的老照片,你大学时的笔记,还有…我织了一半的围巾。”

黎小诺的眼睛亮了。她扶着他站起来,两人慢慢往阁楼挪。楼梯有点陡,沐然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可他咬着牙,没吭一声。

“到了。”他推开阁楼的门,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黎小诺踮脚去够最上面的箱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脚。她低头一看,是块木牌,刻着“沐宅·时光胶囊”。

“这是…”

“我十岁时埋的。”他说,“本来想等你十八岁打开,结果…晚了十年。”

黎小诺的心跳加速。她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沓照片——有她大一军训时的傻样,有她生日时他送的蛋糕,还有张泛黄的合影——她和他在樱花树下,他穿着她织的围巾,笑得像个孩子。

“原来…原来你早就准备了。”她的眼泪砸在照片上。

“嗯。”他摸了摸她的头,“怕哪天我不在了,没人替你记住这些。”

黎小诺突然扑进他怀里。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暖,带着雪松香和淡淡的铁锈味。她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在数着他们的未来。

“沐然。”她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好。”他应着,收紧了手臂,“回我们的家。”

深夜,黎小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U盘。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照出眼下的青黑。她点开U盘,里面是段监控录像——三年前的暴雨夜,一辆货车撞了沐然的摩托车,司机下车时,手里攥着个黑色U盘。

“陈经理。”她轻声念出屏幕上的名字,“原来…是你。”

窗外突然响起脚步声。黎小诺猛地抬头,看见玄关的灯亮了。她抓起手机,刚要报警,却见沐然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后颈的纱布浸透了血。

“小诺。”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阁楼的箱子…被撬了。”

黎小诺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跟着他跑上楼,阁楼的门大敞着,箱子里的照片散了一地。最上面的那张合影,被撕成了两半——她的脸在左边,他的脸在右边,中间裂着道狰狞的口子。

“谁干的?”她攥紧手机。

沐然蹲下来捡照片,指尖碰到她的手背:“陈经理的人。”他抬头,眼里全是血丝,“他们…要抢这个。”

他指了指箱子最底层的铁盒——和她之前翻出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这次,铁盒上多了道划痕,露出里面的微型芯片。

“这是…”

“我妈留下的最后线索。”他说,“关于…我爸的死因。”

黎小诺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接起来,是警察的声音:“女士,我们在别墅外的监控里发现可疑车辆,正在追捕。”

“谢谢!”她挂了电话,转身看向沐然。他的头靠在箱子上,呼吸越来越轻,像片随时会飘走的叶子。

“沐然?”她扑过去,“你别睡!”

他睫毛颤了颤,勉强睁开眼:“小诺…你看,我没骗你吧?”

“说什么傻话。”她把他的头垫高些,血顺着他的鬓角滴在地板上,和樱花树的影子叠在一起,“你才没骗我,你是…你是英雄。”

他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勾住她腕间的银镯子,指腹蹭过内侧刻的“沐宅”二字:“这是我妈…临终前塞给我的。她说…这房子等了二十年,就为等一个能让沐家重新亮灯的姑娘。”

黎小诺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前世她总觉得沐然“没家”,原来他早就在等一个理由,等一个能让他堂堂正正回家的理由。

“走,去医院。”她要扶他,却被他拽住。

“等等。”他从口袋里摸出个U盘,塞进她手里,“里面有…三年前车祸的监控录像,还有陈经理的犯罪证据。”他的手指在U盘上按了按,“密码是你生日,0317。”

黎小诺的手一抖。前世火场里,她找了三年的真相,原来早就藏在他手里。

“沐然,你为什么…”

“因为我信你。”他打断她,“信你不会让真相埋没,信你能替我守住这个家。”

院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黎小诺咬着唇,把U盘塞进外套内袋,又摸出手机拍了张别墅的照片——玄关的拖鞋,门楣的“沐宅”,还有地上那滩混着樱花瓣的血。

“走。”她搀着他往门外挪,“我们去医院,然后…然后我们回家。”

沐然的头靠在她肩上,呼吸轻得像片羽毛。他突然说:“小诺,你闻见了吗?”

“闻见什么?”

“樱花的味道。”他笑,“我种的樱花树,今年春天该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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