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弥漫着速溶咖啡和打印纸的味道。吴磊站在白板前，指尖划过“张启明案”的时间线，目光停留在“林氏集团五鬼局”和“工厂密室杀人”两个节点上，中间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名字——谢安乐。
“吴队，技术科的报告出来了。”年轻警员小陈抱着文件夹进来，脸色有点复杂，“林氏别墅那枚阴针上的残留物，和工厂尸体旁的符纸灰烬成分一致，都含有高浓度的‘阴煞之气’——这是玄学顾问的说法，我们检测到的是一种未知的能量粒子，在磁场异常的地方会活跃。”
吴磊“嗯”了一声，接过报告翻到最后一页。附件里夹着几张照片：阴针上扭曲的符文、符纸灰烬的显微结构图，还有一张是谢安乐直播时画符的截图，对比之下，两者的符文走向竟有七成相似。
“这学生……”小陈挠了挠头，“真有点邪门。我们查了她的背景，父母离异，父亲谢广坤是个赌棍，母亲在她出生后就失踪了，登记信息显示‘无业’，但我们查到她母亲当年的出入境记录，用的是假身份，像是……”
“像是特工。”吴磊接过话，指尖在谢安乐的学籍照片上顿了顿。照片里的少女穿着蓝白校服，齐刘海遮着眉，眼神怯生生的，和他见过的那个敢徒手劈青铜鼎、对着小鬼冷笑的谢安乐判若两人。
“您怎么知道？”小陈瞪大了眼。
吴磊没解释。他动用私人关系查过谢安乐的母亲，档案被加密到最高级别，只有一个代号：“夜莺”。而能接触到这种加密档案的，除了特殊部门，只有……和他一样，带着“过去”的人。
“她的直播录像都调出来了？”吴磊合上报告。
“全在这了。”小陈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安乐小神仙”的直播回放列表，“从首播算题到昨晚破五鬼局，我们逐帧分析过，没发现剪辑痕迹。最邪门的是幸福路车祸那次，她预警的时间比我们接到报警早了整整三分钟。”
吴磊点开那段回放。屏幕里的谢安乐穿着洗旧的T恤，对着裂屏手机吼“快右转”，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屏幕。他指尖放大画面，看到她吼完后下意识掐了个诀，指尖那抹丹蔻红在镜头下一闪而过。
是“破煞诀”的起手式。和他钱包里那张泛黄的符纸上的手势，一模一样。
“吴队，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小陈压低声音，“真像网友说的，是神仙转世？”
吴磊关了视频，靠在椅背上，指尖敲击着桌面。他想起第一次在林家见到她的样子：红裙单薄，却敢直面五鬼煞气；被问起符咒时装傻，眼底却藏着不属于十八岁的老练；还有刚才在小区，她拉着他胳膊时，指尖传来的微弱灵力——那是只有神魂受过天地法则淬炼的人，才会有的气息。
像极了忘川河畔，那个敢把辞职报告拍在阎王桌上的孟婆。
“通知技术科，”吴磊突然开口，声音沉了沉，“给谢安乐的档案标‘特殊关注’，等级B+。另外，加派两组人，一组盯着看守所的张启明，一组去查那个穿道袍的风水师，重点查他和‘玄门协会’的关系。”
“特殊关注？”小陈愣了愣，“这等级通常给重要证人或嫌疑人……”
“她是关键线人。”吴磊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还有，派两个便衣去三中门口守着，放学跟着她，别让她发现。”
“明白！”小陈抓起文件夹就要走，又被吴磊叫住。
“等等。”吴磊看着屏幕上谢安乐的学籍照，“她的体检报告，也调一份过来。”
小陈虽然疑惑，但还是应了声“好”。办公室只剩下吴磊一人时，他从抽屉里拿出个旧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半块断裂的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安”字，边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是他在忘川边缘捡到的。那时他还是个刚战死的魂魄，迷迷糊糊跟着鬼差走，就见奈何桥头闹翻了天，一个红衣女子踹翻汤锅，嘶吼着“老娘不干了”，转身跳向忘川时，脖子上的玉佩断成了两半，一半掉进汤锅里，一半飞到了他脚边。
他攥着那半块玉佩，在忘川边等了百年。看着她轮回百世，有时是江湖术士，有时是深闺小姐，每次都在二十岁前离奇死去，死前总会对着空气说一句：“这次……还是没找到你。”
直到这一世，她成了谢安乐。
吴磊摩挲着玉佩上的“安”字，眼底翻涌着百年未散的波澜。他打开加密相册，最新一张是今早拍的：谢安乐坐在早餐摊前啃油条，阳光落在她发梢，笑得像偷吃到糖的孩子。
【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吴磊情绪波动异常，触发隐藏数据：执念值99%。】
吴磊关掉手机，将木盒锁回抽屉。他不知道谢安乐这次能不能想起过去，但他知道，那个风水师敢动她，就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玄门协会那帮老东西，大概忘了百年前是谁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祭坛，就因为他们敢用活人献祭，冲撞了忘川秩序。
他拿起外套往外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便衣发来的消息：【谢安乐放学后去了药店，买了当归和枸杞，说是要补身体。】
吴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还知道补身体，看来这具“弱鸡”身子确实让她受了不少罪。
他回复：【跟着她回家，确认安全后汇报。】
发动车子时，他瞥见副驾上的创可贴——上次给她的那包，还剩最后一片。吴磊拿起创可贴，指尖摩挲着包装上的卡通图案，突然调转车头，往市中心的老字号补品店开去。
“给我来两盒最好的阿胶，要即食的。”他对店员说，语气依旧冷淡，却在看到货架上的红糖姜茶时，多拿了两包。
店员打包时多看了他两眼——这穿黑衬衫的男人看着冷得像冰，买的东西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温柔。
吴磊没在意。他只是想起谢安乐喝符水时皱着的眉，想着阿胶或许能让她少受点灵力反噬的苦。
车子驶过三中门口，他远远看到谢安乐背着书包走进小区，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终于找到了方向的河。
吴磊没停车，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些。
重点关注？
不止。
这一世，他要护着她，直到她想起一切。
哪怕她想起后，还是会说那句“老娘不干了”，他也认了。
至少，他能再陪她走一段。
车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吴磊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小区，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出一段节奏——那是忘川河畔，彼岸花开花落的频率。
他等了百年，终于等到她再次出现在人间。
这次，换他走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