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芊芊没有这么想。
如今他们相看两厌，他一而再的算计，足以证明他对她有多厌恶，又怎会容忍她。
“我确实会容忍你。”
许清然来在沙发上坐下，抽出一叠协议丢在茶几上。
“我与裴氏的合作在即，裴氏集团内部分歧不断，裴氏的郑起明为了阻止我与裴氏的合作，暗地里派出几波人威胁恐吓我身边的人。”许清然长腿交叠，背往后靠，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郑起明黑道起家，做事一向狠辣不择手段，早些年手里人命不知几何。他以为林颜是我的妻子，几次三番派人袭击她，让她受了不小的伤。接下去，若我不停止和裴氏少东家的合作，林颜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黎芊芊理了下头绪。
所以这么说来，早上她看到的新闻，袭击林颜的并不是什么私生，而是那个郑起明派的打手？
郑起明以为林颜是许清然的妻子，所以才对林颜出手。那许清然叫她来……
“我不能再让林颜陷入危险之中，与裴氏的合作也不能中断，最好的办法就是，”许清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给郑起明换一个对付目标。”
哦，原来真的是让她挡箭牌。
因为林颜不能受伤，所以需要她来抵挡这些可能致命的伤害。
她就说嘛，许清然那么恨她，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设下这么多陷阱都是为了让她走进绝路，从而不得不答应做林颜的挡箭牌。
心机真深沉，真残忍啊。
对他来说，这个“送死”的人选，她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黎芊芊眨了眨眼，散去眼底那微弱的酸涩。
她只是没想过……
“所以我一定要做这个挡箭牌，你才能放过吴哥？”
“我不强求。”许清然把协议往她面前推了推，看上去很好说话，实际与地狱里的恶魔无异，“赔八百万和签下这份协议，你选一个。”
黎芊芊眼睫颤了颤，随后用力低头，拿起那份婚前协议。
要瞒过郑起明，让他相信黎芊芊才是许清然的妻子不能只靠一句空话。所以许清然备下这份婚前协议协议，是真的要和黎芊芊结婚。
黎芊芊翻了一下这份协议，足足几十页，其中条款包括婚前财产公证，协议期间黎芊芊要按合约行事，不能向外人透露真相，以及除非许清然终止，否则黎芊芊无权提出离婚等内容。
种种条款最终都只有一个意思：除非危险解除，否则黎芊芊这个挡箭牌不能脱身。
她的命永远握在他手里，为了林颜的安全而存在。
好一个深情的，许清然。
黎芊芊翻看协议的手都有些抖，她忽然觉得，刚才打他的一巴掌还是太轻了。
偌大的客厅里，纸张翻动的声音很轻，轻如蝴蝶振翅，又重如不知未来命运几何，因此连空气里似乎都多了几分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纸页轻响停止。
“我可以签。”黎芊芊呼出一口气，淡声说。
许清然指尖动了动。
垂下眼遮住眼底情绪：“嗯。”
“但我也有个条件。”黎芊芊抬眼看着许清然，“你写了那么多霸王条款，我提个要求不过分吧？”
“说说看。”
“因为你需要我配合充当你妻子的角色，抵挡林颜可能受到的伤害。我以后恐怕也没有时间做我的记者了，那在此期间，你应该负担我的一切生活花销。”
“可以。”许清然答应得很爽快。
黎芊芊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提得太亏了，争分夺秒又追加了一句：“还要给我开工资，我现在的工资每个月七七八八加起来至少有五万，我要的也不多，你每个月也给我开五万。”
许清然忽然“嗤”了声：“五万？”
黎芊芊强忍心虚：“嗯呢。”
许清然扯了扯嘴角，“就我了解你在那个银河娱乐每月的基础工资是两千，有报道加提成你这两年每个月的平均工资不超过一万。”
黎芊芊哪里知道他对自己的工资这么了解，咳了下又嘴硬说：“那我又不止提成，还有别的收入呢。”
“你是说你到处偷鸡摸狗卖明星签名照的收入？”
呐，你这么说话就很难听了吧。
什么叫偷鸡摸狗？
“你别管我卖什么，反正我加起来有五万，你不给我就不签。”
许清然冷笑了一声，“黎芊芊，我可不是在做慈善。”
“让我给你的心上人卖命，五万都不给？”黎芊芊咬牙切齿，“许清然，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是不是，你应该最清楚。”许清然把协议往她面前推，“签了。”
“给我五万。”
“你以为我是让你来做豪门太太享福的？再多嘴我一分都不会给你。”许清然眉眼冷漠，没有一丝的温情，“趁我还愿意好好跟你说话，不要让我不高兴。”
“……”
黎芊芊其实没有任何把柄能拿捏他，年岁太久，她竟也忘了，他从来就不是容易被激怒的人。
无可奈何，她伸出手，慢吞吞在尾页屈辱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几年她忙着赚钱忙着打工，没有什么娱乐方式，倒是看了很多宫斗电视剧，也最清楚她这种挡箭牌的下场有多惨。
那郑起明黑道出身，下手有多狠毒，她以后的处境就有多危险。
许清然好狠，太狠了。言语不能伤她分毫，诛心才能让她遍体鳞伤。
她那时，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喜欢到昏了头做出诸多错事。一切是她咎由自取，不能怨天尤人。
当黑色的三个字签完，黎芊芊重新抬头，被雨淋湿后的唇色苍白，浑身发冷，发颤。昨天晚上吹了冷风本身就不舒服，现在她全身上下都湿了，在这里周旋这么久，应该是感冒了，连脑袋也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她得尽快换身干燥的衣服，不然生病了，就太麻烦了。
“签完了。”黎芊芊抿了抿唇，“我可以走了吗？”
“请便。”
黎芊芊点了点头，拿起包离开，两秒后又停下，没回头淡声说：“你赢了许清然。把我弄到无力反抗的地步，只能任由你搓圆揉扁。你我角色互换，时至今日，你应该很满意，很得意吧。”
客厅里沉默在蔓延。
隔了两秒，才听到许清然的回答：“你当初有多得意，我现在亦是。”
黎芊芊扯了扯嘴角，抬高下巴：“若有选择，我真不该认识你。”
不该认识他？
许清然看着她的背影，沉下眼。
黎芊芊还是这么高傲，不知低头为何物，也从未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悔意。
明明是她欺骗他，折辱他，戏耍他，然后，毫不留情地抛弃他。
她永远这么坏，永远不会反省。就算走到绝路，在他面前还是这么蛮横，不知收敛，令人，厌恶。
好一个，高傲的黎芊芊。
“不该认识我？”
许清然掀了掀眼皮，用力点了点头，“既然学不会认错，就该生不如死地活着，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