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利刃划破宁静。苏棠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市立医院急诊科”。
“喂？”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是苏明华老人的家属吗？老人突发脑溢血，已送我院抢救…”
后面的话苏棠几乎没听清。她浑身发抖地挂断电话，转身发现顾枭已经坐起，打开了床头灯。
“奶奶进医院了。”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顾枭二话不说掀被下床，三分钟内穿好衣服，同时拨通了几个电话。
“林默五分钟后到楼下接我们。”他递给苏棠一件外套，”顶尖神经外科团队已经在往医院赶。”
苏棠愣在原地：”你…怎么…”
顾枭蹲下来为她穿上拖鞋：”路上再说。”
凌晨的街道空荡，林默将车开得飞快。苏棠紧握手机，指节发白。顾枭在一旁不停打电话，声音冷静而高效，安排着最好的医生和最完善的治疗方案。
“顾枭…”苏棠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是今天早上有跨国并购签约吗？”
顾枭简短地看了她一眼：”林默会处理。”
“但那是个几十亿的项目…”
“不重要。”顾枭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对电话那头吩咐，”对，立刻启用直升机把王教授从上海接过来…钱不是问题。”
苏棠的眼眶瞬间湿润。她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无论当初如何开始，现在的顾枭对她和家人的关心，已经远远超出了一纸协议的范围。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下，苏棠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手足无措。顾枭始终站在她身旁，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不断接打电话协调医疗资源。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但需要进一步检查。”主治医生终于出来告知，”我们已经请了王教授远程会诊。”
苏棠双腿发软，顾枭的手臂立刻环住她的腰：”可以进去看她吗？”
“五分钟。”
重症监护室里，奶奶躺在各种仪器中间，看起来那么瘦小脆弱。苏棠轻轻握住她的手，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棠棠…”奶奶微微睁开眼，声音细如蚊蚋，”别哭…”
“我没事，奶奶。”苏棠抹去眼泪，”您一定要好起来…”
“顾…枭呢？”
顾枭立刻上前：”奶奶，我在这里。最好的医生正在赶来，您会没事的。”
奶奶虚弱地笑了笑，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捏了捏苏棠的手，又闭上了眼睛。
护士示意探视时间到了。苏棠恋恋不舍地离开病房，刚出门就看到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顾老夫人拄着雕花拐杖，在管家搀扶下快步走来。
“顾奶奶？”苏棠惊讶地迎上去。
“棠棠！”顾老夫人一把抱住她，”我刚听说消息就赶来了。明华怎么样？”
“暂时稳定了…”苏棠没想到顾老夫人会亲自前来，更没想到她称呼奶奶如此亲昵。
顾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转向顾枭：”安排好了吗？”
顾枭点头：”王教授的团队已经在路上。”
“好。”顾老夫人看了看重症监护室的门，突然说，”小枭，带棠棠去吃点东西。我在这里守着。”
“我不饿…”苏棠想拒绝。
“去吧。”顾老夫人出奇地柔和，”有些话…我想单独跟明华说说。”
医院的咖啡厅空无一人。苏棠捧着热茶，却感觉不到温度。顾枭坐在对面，手机不断震动，但他看都没看一眼。
“那个签约…”
“不重要。”顾枭再次强调，”奶奶会没事的。”
苏棠抬头看他：”你为什么这么…”
“在乎？”顾枭替她说完，眼神深邃，”因为她对你很重要。”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苏棠的心脏漏跳一拍。顾枭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他看了一眼，皱眉挂断。
“是周烨。”他简短解释，”想趁我缺席签约会搅局。”
苏棠握住他的手：”你应该去的。我可以…”
“不。”顾枭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坚定，”没有什么比你和你奶奶更重要。”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苏棠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顾枭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他的感情优先级。
三小时后，当王教授宣布奶奶脱离危险时，苏棠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靠在顾枭肩上无声哭泣。顾枭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去看看她吧。”他柔声说。
病房里，奶奶已经恢复了些气色，正和顾老夫人低声交谈。看到苏棠和顾枭进来，两位老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棠棠，来。”奶奶虚弱地招手，”有件事…我和顾奶奶想告诉你们。”
苏棠疑惑地走上前。顾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其实…六十年前我和你奶奶的约定，不只是随便说说。”
“什么约定？”苏棠不解。
奶奶微微一笑：”我们约定…如果将来有孙辈，一定要让他们在一起。”
苏棠瞪大眼睛：”可是…爸爸那辈…”
“都是儿子，没戏。”顾老夫人接话，”所以我们把希望寄托在孙辈上。”
顾枭皱眉：”奶奶，你是说…”
“我和你苏奶奶一直保持联系。”顾老夫人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们知道棠棠在哪上学，工作…甚至暗中安排你们参加同一个文学比赛。”
苏棠倒吸一口气：”所以那本《新月集》…”
“是我让顾枭送的。”顾老夫人点头，”当然，他自己加了些…个人感情。”
奶奶虚弱地握住苏棠的手：”我们只是…创造机会。真正走到一起，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苏棠和顾枭面面相觑，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了。
“你们以为的偶然相遇，其实是我们六十年的等待。”顾老夫人眼中噙着泪花，”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明华，我们的心愿总算达成了。”
奶奶点点头，满足地闭上眼睛休息。顾老夫人示意大家离开病房，让病人好好休息。
走廊上，苏棠还沉浸在震惊中：”所以你们…一直知道对方的存在？”
顾枭看起来同样困惑：”我只知道奶奶有个老闺蜜姓苏…”
“我们当然不会提前告诉你们。”顾老夫人得意地说，”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我们只是…铺了条路，走不走是你们自己的事。”
她看了看手表：”好了，我得回去吃药了。小枭，好好照顾棠棠和她奶奶。”
顾老夫人离开后，苏棠和顾枭站在走廊上，一时无言。最终是顾枭先开口：”所以…我们被设计了？”
苏棠突然笑了：”而且设计得很成功。”
顾枭也笑了，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我得感谢两位奶奶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