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杨永宜五日之内把国库亏损填满。私吞官银数量如此之大，若想在监察堂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储存这批银子，仅他一人，怎么可能做到。”百里溯冷笑，“藏得可真够深的。”
“去查查杨永宜平日里私交之人，不论交情如何，一个都不能放过。本宫要他们加倍奉还！”
“是。”
书案右角摆了株含苞待放的槿合，槿合身为宣辰国花，乃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其花萼洁白无暇，泛出骨瓷般的光泽，花瓣尾部染了一抹嫣红，高贵而不失清丽。百里溯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那颗花苞，眼神不禁流露出痴迷。
“本宫的好槿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绽开呢…”
——
清思殿。
云归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似是噩梦缠身，嘴里不住地吐出几句呢喃。
百里决明屏退了下人，用湿帕轻轻拭去他渗出的薄汗，静静地守在床边。在百里决明有记忆的时候，云归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了。他从小体弱多病，性格沉郁，一直是母妃和云归在悉心照料。云归武功高强，有时候母妃出宫赴宴，云归便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他的安危，变着法儿逗他开心。在他心里，已然把云归当成了自己至亲的兄长，甚至要亲过百里溯。
百里溯对他的好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云归不是。
他很怕，怕自己连累了云归。
“云归…你醒醒…”百里决明压低了身子，凑到云归耳边，轻声唤道。
“你再不醒来，我可就要罚你了…”
无人应答。
百里决明把手伸进被子里摸索，抓住了云归的手掌。云归常年习武，手掌生出了一层薄薄的茧，不似常人般平滑，却让他有十足的安全感。忽然，他灵光一闪。
对了，母妃医术高超，她走之前留下了些许药瓶，说不定能治好云归。
百里决明起身径直来到内殿，扣下床边的机关，墙上便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摆放着白芷侧妃生前遗留下来的药理医方和各种瓶瓶罐罐。他大喜过望，迅速翻找着药瓶。终于，在暗格深处找到了能解世间各种奇毒的“九转丹”。
他立刻把九转丹喂进了云归嘴里，等待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云归才悠悠转醒。
云归只觉头疼欲裂，艰难地呻吟了一声。刚睁开眼，百里决明紧张的神情便映入眼帘。他微微一愣，声音沙哑：“殿下…？”
百里决明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沉沉地舒了口气，随即端来茶盏，就要给云归喂水。
“殿…殿下这是做什么…”云归受宠若惊，身体有些僵硬。
“你大病初愈，便不必再行这些繁文缛节罢。”百里决明挪开了他想要推脱的手臂，带着股不容反抗的气势，“好好养伤。”
“…是。”
主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殿下…”终究是云归开口打破了僵局，“我这是怎么了？怎会突然晕倒？”
“你中了毒。”
“中毒？”云归心下一惊，喃喃道，“我怎么会…”
“殿下可知我是何时中的毒？如何中的毒？中的什么毒？”
百里决明躲开了他的目光。
云归瞧出了端倪，看出来百里决明并不想告诉自己，便耐心劝道，“云归是殿下的人，又晕倒在清思殿，万一有不轨之人想要趁虚而入伤害殿下可如何是好？怕就怕来人是冲殿下来的！”
“我知道。”百里决明淡淡道。
“殿下！”云归一把拉住他的袖角，面上浮现一丝焦急，“殿下告诉云归，云归才能有所防备，若是因为云归之过而让殿下受到伤害…云归死不足惜！”
“云归！”百里决明低喝。他不是不想告诉云归，云归因为自己而中毒昏迷，他心里本就有愧，若是让云归发现了自己喝了十多年的药汤竟有如此毒性，定会大发雷霆。可转念一想，若是不告诉云归，他也必会私下调查，凭他的敏锐性总能查到药汤之上。
“你中的是夹竹桃毒，中毒的原因是接触了我喝的药汤。”
闻言，云归不可置信地望向百里决明。
“殿下的…药汤？”
“没错。”百里决明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没有想过，我竟是喝了十多年的毒药。”
殿内有一刹那的寂静，就算是银针落地也清晰可闻。
“殿下确定吗？”云归低下头，敛去了眉目间的光亮。
“嗯。这十多年喝的是不是同一碗药汤还未可知，至少那日的药汤是绝对有问题的。”
云归想起那日在殿门口一不小心撞到了送药的丫鬟，药汤溅了自己一身，想必就是在那时中了这夹竹桃毒。他有些后怕，若不是那次正好被自己给撞上了，这药汤的秘密说不定还要再隐藏一个十年。
“自三年前母妃薨逝，我的身子每况愈下，佩兰姑姑说，上一次去太医院抓药便是在三年前，我本以为是母妃离世那段时日忧心坏了身子，所以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一直不见好转。没想到竟是平日里喝的药出了问题。”百里决明语气平淡，偏头望向珊瑚长窗外的翠竹。
“可佩兰姑姑是侧妃的人，服侍殿下这么多年来忠心耿耿，要挑日子下手也不会选在那日，也没理由通过只她一人负责的药汤下手。”云归疑惑问道。
“是的。但佩兰姑姑告诉我，三年前去太医院抓药的时候，百里溯也在场。”
“太子殿下？！”
百里决明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云归心里明白，百里溯眼里揉不进沙子，一旦有人敢阻拦，他定会将其斩草除根。可自家三殿下一不图帝位，二无反叛之心，又怎会成为百里溯的目标？
莫非…
云归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神情震惊地望向百里决明。
百里决明猜到了他的想法，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其不要出声。
“三殿下不好了！太子殿下在清思殿门口硬要闯进来，奴婢已经拦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