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的头发,你舍得吗?”
虚惊一场,穗安轻吁一口气,难道默娘是仙女转世?头发都能做药引,起死回生。
“那怎么可以,她看她头发跟命根子似的。”生全大声叫着。
是啊,默娘最珍惜自己的头发,拽一拽都不让,还嫌弃我梳头手艺不好会扯到头发。
舍得?这是默娘美名远扬,哪个大佬来给‘女主’送机缘来了?
默娘有点迟疑,但最终还是亲手拿过阿伯递过来的剪刀,剪掉一缕头发。
老伯很感慨,“姑娘真是大爱仁慈啊”,说着他将头发扔进海里,海岸上的鱼儿霎时恢复生机,游向海里。
穗安目瞪口呆,“真有神仙啊……穿书实锤了!默娘这女主既视感越来越强,我这个对照组工具人岂不是死得更早?”
默娘欢喜道,“阿伯,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你是神仙?”
老伯笑着摇摇头,“阿伯不是神仙,姑娘,刚才是你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只要你心诚心善上天总会帮助我们。”
默娘不住点头虔诚道,“谢谢老天爷。”
他拿出一本书递给默娘,“姑娘,我这有一本书,你读懂它,不仅能够救鱼,还能救人,你要学吗?”
默娘翻着书,里面是她不认识的文字,“这,我读不懂,该怎么学啊?”
“读懂这本书靠的是心灵的力量,心诚则灵,这本书我借给你,三天后我来取书。”
“谢谢阿伯,我记下了。”默娘跪下感谢。
见老伯欲走,穗安大脑不经思考,将他拦了下来,“老神仙等等——”这个世界有神仙,那我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吗?
他没有留步,只留下一句,“尘心冷眼观潮信,金珠暗算笑天光。欲遂所愿需鉴心,志振怀珠行无疆。”
穗安愣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尘心冷眼观潮信,是说她对这个世界冷漠以对?
金珠暗算笑天光,是说她心机深沉嘲笑默娘的善举?
欲遂所愿需鉴心,是说想要达成回到自己世界的愿望,得先审视自己的内心。
志振怀珠行无疆,是鼓励她要有坚定的志向,怀揣信念勇往直前。
穗安越想越觉得这句话里藏着回到原世界的关键线索,难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背负着什么使命?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凉意,吹得林家院角的树叶沙沙作响。
见阿爹和大哥满载而归,五姐妙珠连忙迎了上去,“哎呀,今天怎么这么多鱼!”声音里满是惊喜。
阿爹和大哥将沉甸甸的鱼筐重重放在地上,“是啊,今儿大海不知闹什么古怪,你看看,咱们可捡了个大便宜!”阿爹笑呵呵地说着,目光扫过院子,“诶,默娘和穗安呢?”
“去海边玩了。你们歇着,我去做饭。”大嫂边擦着湿淋淋的手边往厨房走。话音未落,便见默娘拉着穗安一路小跑着进了院门。
“阿爹阿娘,阿哥,我们回来啦!”默娘欢快地叫道。
“去哪疯了?海带都挂头上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阿爹笑着替默娘摘下头上的海带,又拍了拍穗安的后背。
忽然,厨房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阿娘和大嫂既兴奋又惊奇的呼喊。
“阿爹,快来看!这条大鱼……它、它会发光!”
只见案板上躺着一条足有半米长的大鱼,通体覆盖着婴儿手掌般大小的鳞片,每一片都如熔化的黄金,金灿灿的,流淌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晕。
“老天爷!这……这是什么鱼?”阿娘惊得捂住了嘴。
“爹,你看这个!”大哥从鱼篓里捡起一片脱落的鳞,那鳞片兀自发着光,像个小灯泡。
“我也从未见过,怕是……成了精的鱼怪。”阿爹神色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默娘扑到案板边,小手轻抚着鱼身上一道伤口,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鱼儿,你怎么哭了!它好痛啊!娘,我们快给它敷些药吧!”
她抬头望向爹娘,清澈见底的眼眸里盛满了悲悯与焦急:“求求你们了,爹!娘!我们放了它吧,它在向我们求救啊!”
阿爹看着那奇异的金光,又看看默娘笃定的眼神和泪痕,犹豫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点点头:“罢了罢了,默娘说放,就放了吧。这鱼……瞧着确实邪性。”
妖怪?这个世界真有精怪?穗安暗自吃惊。
就像前世小说里写的,难道姐姐的情缘来了?要上演一场旷世人妖恋?
一丝惋惜又冒了出来:真可惜!这鱼浑身是宝啊!金光闪闪的鳞片,说不定能值不少钱……
她盯着那流动的金光,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子正从指缝溜走。
更重要的是,她脑海里警铃大作:路边的男人男妖不要捡,轻则伤心,重则家破人亡!
“它看着就不像凡物,”穗安斟酌着开口,试图掩饰自己复杂的心思,“放回去万一引来祸事怎么办?或者又被别人抓去?要不我们把它送到观音庙——”
“穗安!”阿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双手合十,“莫说这些冲撞菩萨的胡话!”
穗安抿紧了嘴唇,不再言语。
大哥终究不忍看默娘伤心,也拗不过她的恳求,两人合力将那条奇异的大鱼抬回海边,小心翼翼地放归了大海。
第二天清晨,海雾尚未散尽。
默娘惦记着那条鱼是否安然回归大海,拉着穗安去海边探望。
路过村口卢老头家时,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着刺鼻的鱼腥味从虚掩的院门里飘散出来,里面还夹杂着卢老头和他儿子粗嘎又兴奋的议论声。
“爹,这鳞片,一片就能顶咱一年打渔的钱吧?”
“哈哈,老天开眼!快拔!留上几个鳞片,手脚麻利点,别让它咽气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攫住了默娘的心。
她一把推开院门,眼前的一幕让她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昨天那条被放归大海的金鳞大鱼,此刻正被粗暴地扔在一个积满污水的破木盆里。
它身上原本璀璨夺目的金鳞,竟被硬生生剥去了大半,露出血淋淋的皮肉,上面沾满了泥沙污垢。
仅存的几片残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微弱地闪烁着。鱼鳃艰难地翕动,巨大的鱼眼中不再有泪水,只剩下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卢老头和他儿子满手血污,正喜形于色地将拔下来的金鳞小心擦拭,一一码放进一个木盒里。
“卢阿伯!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 默娘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与悲痛而尖锐颤抖。
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张开双臂护住那奄奄一息的生命,“它是我放生的!它有灵性!快放了它!”
卢老头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看清是默娘,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但旋即被贪婪的凶光取代。
他干笑两声,庞大的身躯挡在木盆前,像堵墙:“放了?小默娘,这可是我们自个儿捞上来的‘海宝’,想放?行啊!”
他伸出沾着鱼血和油污的粗糙手掌,摊在默娘面前,“十两银子拿来,这鱼你立刻拿走,少一个铜子儿都不行!”
“十两?” 默娘倒吸一口冷气。这对她而言,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嫌多?这鱼我拿到集市上,最低十五两,十两还是看你爹的面子。”卢老头一脸不耐烦。
默娘急得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无助而恳求地望向穗安。
穗安也被眼前的血腥场面惊得胃里翻江倒海,但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那鱼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和眼中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既然已经结下死仇了,一个冷酷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上心头,要不要斩草除根?
妖物复仇掀起的腥风血浪,可不会只冲着卢家,林家又岂能幸免?
可惜默娘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