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会所的灯光渐暗，晚餐接近尾声。
林默借口去洗手间，逃离了包厢里热闹的氛围。
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扭开镀金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过她纤细的手指，捧起一捧水，轻轻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
“曾经有过。”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重复，声音在空旷的洗手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十年了，她已经足够成熟，足够理智，也以为时间已经将那些青涩的悸动冲刷得足够淡薄。
可当那个问题猝不及防地抛来时，还是差点冲垮了她精心构筑的防线。
水龙头的水流哗哗作响，她用力搓洗着双手，仿佛这样就能洗去内心的波动。
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推门而出。
走廊尽头，顾辞正靠在窗边接听电话，修长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出一道银边。
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林默感觉自己无处遁藏。
“一起回去？”顾辞挂断电话，声音里带着笑意。
林默不自觉地抚平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走近几步。
夜风吹散了空气里的烦闷，只剩下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
“里面有点吵。”她轻声回答，与他并肩站在窗前。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奇异地不让人觉得尴尬。
顾辞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刚才那个问题…”
“游戏而已。”林默迅速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顾辞侧过脸看她，目光深邃得仿佛能看透她精心维持的平静。
他轻声说，“只是有点好奇，能被你喜欢的人，一定很特别。”
特别？当然特别。
那是她青春里最美好的记忆，是她拼命想要埋藏的秘密，
是即使在十年后，也能引起她情绪波动的存在。
“或许吧。”她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
顾辞点点头，没有追问，两人默契地转身往回走，却在走廊拐角处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顾辞？真的是你！”一个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女人惊喜地叫道。
她妆容精致，长发微卷，整个人散发着优雅成熟的气质。
林默瞬间认出了她——郑青寻，他们的高中同学，秦婉言的闺蜜。
顾辞不确定的开口，“你是？郑青寻？”
林默下意思打招呼：“好久不见，青寻。你怎么在这儿？”
“公司聚餐。”
郑青寻微笑着走近，目光在林默身上短暂停留，又迅速回到顾辞脸上，
“早就听说你回江城了，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了，你们这是？”
顾辞礼貌地保持着距离：“和朋友聚餐。”
“对了，”郑青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婉言也在江城，你知道吗？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高兴。”
林默听到这儿，悄悄后退半步,“我先回包厢了。”
她不等顾辞回应就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郑青寻惊喜的声音：“太好了，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林默一回到包厢，许欣然立刻凑过来：“怎么去这么久？”
“在外面透了口气。”
林默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冰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莫名的燥热。
几分钟后，顾辞回来了，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眉头微微蹙起，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他径直走到林默身边坐下，低声说：“你刚才跑的挺快的。”
林默笑了笑，心里却泛起一丝说不出的酸涩。
郑青寻的出现像是一种信号，在提示着顾辞的过往，也提醒她与他之间不可漫过的界限。
聚会散场时已近午夜。
林默履行承诺，送喝了酒的顾辞回家，车内沉默得令人窒息，只有导航机械的女声偶尔打破寂静。
“前面路口右转。”顾辞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说。
“你还好吧？郑青寻和你说什么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感觉她在打听他的隐私一般。
她急忙补充：“我只是看你状态有点不好，不想说没关系。”
顾辞转过头，街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转。“她说秦婉言分手了。”
林默的呼吸一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分手？她想起贺云川说过，那个大学里追了秦婉言两年的富二代，两年前那场轰动的订婚宴…
“哦…”她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回应，“那你..是准备和她…”
“不会。”他的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打断，“早就过去的事情了。”
信号灯由绿转红，林默猛地踩下刹车。
惯性让顾辞的身体微微前倾，安全带勒出他衬衫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其实，我和她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顾辞突然开口。
这句话像一滴墨水，投入林默平静的心湖。
她抿了抿唇，余光却捕捉到他揉太阳穴的动作——这是顾辞疲惫时的小习惯。
“你喝多了，要不要开窗透透气？”她转移话题。
顾辞摇摇头，忽然问道：“你那个‘曾经喜欢的人’，是高中还是大学同学？”
她没想到话题会绕回自己身上，握方向盘的手一紧。
“这是秘密。”她盯着前方不断后退的斑马线，“想知道？那就要用自己的秘密来交换才公平。”
顾辞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沉默再次笼罩车厢，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到了。”林默将车停在盛庭门口，顾辞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
“谢谢送我回来。”他顿了顿，“路上注意安全”
林默点点头，看着他推开车门，夜风裹挟着木质馥香涌进车厢，又随着车门关闭被隔绝在外。
直到顾辞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门禁处，林默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额头抵上方向盘。
当她重新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映出她微微发亮的眼睛——像是下定决心要守住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