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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岑雾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混沌的、粘稠的迷雾中沉浮了很久很久。身体很重,头也沉甸甸地疼,尤其是额角的位置,一跳一跳地钝痛。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

她费力地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睫毛如同被胶水粘住,挣扎了好几次,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刺眼的白光让她瞬间又闭上了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惨白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她迟钝地转动眼珠,看到了悬挂在头顶的点滴瓶,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她手背的血管。然后,她看到了自己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医院?她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渣,带着尖锐的疼痛猛地扎进脑海!岑家冰冷的铁门…周雅丽刻薄的辱骂…楼梯上岑溪那带着恶意的笑容和背后猛然的推力…滚落台阶的剧痛和眩晕…书房里那张泛黄的契约书…商砚深冰冷平静的“如你所见,一份契约”…还有那铺天盖地的绝望和被彻底碾碎的尊严……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让她呼吸一滞!她猛地想要坐起来,身体却虚软无力,牵动了额头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吟。

“唔…”

这微弱的声响,却惊动了旁边的人。

岑雾这才迟钝地发现,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商砚深。

他似乎睡着了?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眼下的阴影浓重,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疲惫感。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不见了,只穿着皱了的衬衫,领口松开了一颗纽扣,袖口挽到手肘。这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冷峻矜贵的形象大相径庭,带着一种罕见的…脆弱?

脆弱?岑雾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这个词惊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汹涌的复杂情绪淹没。

他怎么会在这里?守着她?为什么?

混乱的记忆碎片中,似乎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冰冷的地砖…额头撞在浴缸上的剧痛…还有…一个模糊的、带着急切和暴戾的吼声:“岑雾!” 以及一双将她从冰冷中抱起的、坚实有力的手臂…

是他吗?是他把她送来的?

岑雾的心跳骤然失序。她看着商砚深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看着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看着他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衫袖口上,那一片已经干涸发暗、却依旧刺目的…血迹?

是她额头的血吗?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猛地涌上鼻尖。她慌忙别开脸,不敢再看。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线团:契约的冰冷残酷…他书房里的质问和决裂…他此刻的守护…还有袖口上那属于她的血迹…

恨吗?怨吗?答案是肯定的。那份契约带来的羞辱和绝望,如同烙印刻在心上。可看着他此刻疲惫不堪、守在自己病床前的样子,看着他袖口上那片刺目的暗红,心底深处某个角落,却又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涟漪。

她恨自己的软弱。

就在这时,商砚深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被她的动静惊醒。他猛地睁开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睁开的瞬间,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茫,但几乎是下一秒,就瞬间恢复了清明,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精准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紧张,直直地锁定了她!

“醒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他几乎是立刻倾身向前,深邃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她脸上逡巡,仔细检查着她的脸色、她的眼睛、她额头的纱布,不放过一丝细节。“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急切地抛了出来。

岑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毫不掩饰的关切弄得有些懵。这完全不是她熟悉的商砚深!那个冷漠、疏离、将一切视为契约条款的商砚深去哪里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痛,只能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

商砚深立刻注意到了她的不适。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起身,动作流畅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桶打开。一股清甜的米香混合着红枣的暖意瞬间弥漫开来。他倒出一小碗熬得浓稠软烂、温度适中的红枣小米粥。

他没有假手于人,亲自端着碗,拿着勺子,重新在病床边坐下。他用勺子舀起一小口粥,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笨拙和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微微俯身,将勺子递到岑雾干裂的唇边。

“先喝点粥,润润喉咙。”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却又奇异的温和,“你烧了一整夜,需要补充水分和体力。”

勺子就在唇边,温热的粥香萦绕。岑雾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毫不作伪的关切和…那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恳求般的紧张?

她本该抗拒的。她本该推开他,质问他契约的事,质问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假惺惺地扮演一个关心妻子的丈夫!她应该恨他的!

可是…身体太虚弱了,喉咙太痛了。那碗散发着暖意和清甜气息的粥,像一个巨大的诱惑。更重要的是…他此刻的眼神,那份小心翼翼和笨拙的关切,像一把柔软的刷子,在她冰冷坚硬的心防上,轻轻地、试探性地刷了一下。

她迟疑了。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颤抖着。最终,在商砚深那几乎屏住呼吸的、专注的凝视下,她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张开了干裂的嘴唇,含住了那勺温热的粥。

温润、软糯、带着清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化开,顺着干涸的喉咙滑下,带来一种久违的、熨帖的暖意。这暖意似乎不仅仅温暖了胃,也有一丝丝,极其微弱地,渗入了那颗被冰封的、布满裂痕的心。

商砚深看到她咽下那口粥,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他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清晰地亮了一下,像是寒夜中终于点亮的一盏孤灯。他立刻又舀起一勺,更加小心地吹了吹,再次递到她唇边。

这一次,岑雾没有再明显的迟疑。她微微张开嘴,顺从地含住了勺子。

一碗粥,就在这种沉默而微妙的气氛中,由商砚深一勺一勺,极其耐心地喂了下去。他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她每一次微小的吞咽动作,眼神复杂得如同蕴藏着翻涌的深海。

粥喝完了。岑雾感觉虚弱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丝力气,喉咙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商砚深放下碗,拿起温热的湿毛巾,极其自然地、动作依旧带着生疏却无比轻柔地,为她擦拭了嘴角。

他的指腹温热,带着薄茧,擦过她唇角的皮肤时,带来一丝细微的麻痒感。岑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擦完嘴角,商砚深并没有立刻收回手。他拿着毛巾,深邃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依旧苍白、却因喝了热粥而透出一点微薄血色的脸上。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无声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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