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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张狗子的短刀在雪光里划出寒芒时,苏昭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那道寒光直取陈砚咽喉,喉间溢出半声未及出口的惊呼——这痴儿往日被推搡时只会傻笑,今日怎连躲都不躲?

可下一刻,陈砚的身影突然模糊了。

他原本佝偻的脊背骤然绷直,左足虚点积雪,整个人如惊鸿掠水般斜斜错开三寸。

张狗子的刀刃擦着他颈侧划过,带起一缕被冻硬的碎发。

陈砚右手如铁钳扣住张狗子手腕,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腕骨在掌下发出细碎的脆响。

“啊!”张狗子痛得冷汗直冒,短刀当啷坠地。

他望着眼前这张原本总挂着傻笑的脸,此刻眼尾微挑,眸中寒芒刺得他后颈发炸——哪里还有半分痴傻?

分明是头被激怒的狼崽子!

“陈…陈郎?”苏昭容的声音发颤。

她伸手想去碰陈砚的衣袖,指尖悬在半空又收回,只觉今日的陈砚像团裹着雪的火,烫得她不敢贸然触碰。

陈砚没回头。

他能听见苏昭容急促的呼吸声,像小兽的心跳撞在他后背上。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惊鸿步补全】的信息让他耳尖发烫——原来护妻值突破百分之一百时,连残篇都能补全。

他望着张狗子因剧痛而扭曲的脸,指腹缓缓压上对方腕骨最脆弱的尺骨端:“张公子,方才不是要赔十万两?”

“我赔!

我赔!“张狗子疼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求…求陈爷松手,小的再也不敢了!“

围观人群突然炸开。

老绣娘攥着拐棍往前挤:“赔?

我孙儿喝了那掺沙的米,现在还咳血呢!“卖菜的阿福举着秤杆嚷嚷:”上个月我媳妇买张记米,回家筛出半升沙!“骂声像滚过雪地的雷,震得张狗子膝盖一软,直接跪在陈砚脚边。

刘县令的银鱼符在腰间晃出细碎银光。

他原本靠在朱漆柱上看笑话,此刻却直起身子——这陈砚方才那手功夫,分明是练过的。

他捻着胡须干咳两声:“张公子,本县方才可听得清楚,你私贩军粮、掺沙赈灾米,这两项罪名……”

“刘大人明鉴!”张狗子像抓住救命稻草,“小的也是被人逼的!

是苏……“

“闭嘴!”陈砚突然加重手上力道。

张狗子的惨叫惊飞了檐角的麻雀,雪团扑簌簌落下来,砸在他冻得通红的后颈上。

陈砚垂眸盯着他,声音轻得像耳语:“张公子,你说你是被谁逼的?

是张老爷?

还是……“他顿了顿,”云州城里那些收了你孝敬的官儿?“

张狗子浑身剧震。

他突然想起今早出门前,他爹在祠堂烧的那柱香——刘县令的寿礼还在马车上没送呢,此刻若真供出其他官员……他喉结滚动两下,哭腔都变了调:“小的…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求陈公子、苏小姐饶命!”

苏昭容上前一步,绣鞋尖几乎抵上张狗子的鼻尖。

她素日总端着少东家的冷脸,此刻却比腊月的冰锥还利:“饶命?

西市那三个老妇,她们跪在张记米行门前求赈米时,你说’冻死的都是穷鬼‘;我派绣娘送棉衣去,你让人把棉絮抽了填稻草——你求她们饶命了么?“

她话音未落,人群里突然挤进来个穿粗布袄的小丫头。

她攥着半块掺沙的米饼,哭着扑到张狗子身上:“我阿娘就是吃了这米……”

“够了!”陈砚突然松开手。

张狗子像滩烂泥摔在雪地里,抱着手腕直抽抽。

陈砚转身看向苏昭容,这才发现她眼眶泛着红,睫毛上还挂着没掉的泪珠——他从前总见她冷着脸骂人,原来急了也会掉眼泪?

“昭容。”他轻声唤她,声音又软回往日的痴傻调调,“天儿冷,你手都冰了。”说着便解下自己的狐裘,要往她肩上披。

苏昭容却抓住他的手腕。

她指尖触到他腕间凸起的骨节,想起方才那铁钳般的力道,喉间发紧:“陈郎,你……”

“我就是个痴儿。”陈砚笑着把狐裘严严实实裹住她,“可谁要欺负我媳妇,我便不痴了。”

人群突然静了。

刘县令摸着胡须直咂嘴,护院们偷偷交换眼色——原来这痴赘婿,竟是藏着獠牙的。

张狗子缩在雪地里,望着陈砚给苏昭容系狐裘带子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他悄悄摸向靴筒——那里还藏着半块淬毒的刀片,方才没来得及用……

“把张公子请进偏厅。”苏昭容突然提高声音,“刘大人,六扇门的人该到了吧?”

刘县令打了个激灵,忙冲身后衙役使眼色。

两个衙役上前架起张狗子,他靴筒里的刀片“当啷”掉出来,在雪地上滚了两滚。

苏昭容盯着那刀片,又看了看陈砚。

后者正弯腰替她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耳尖红红的,倒真像个疼媳妇的痴儿。

她忽然伸手攥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狐裘渗进来:“回府吧。”

陈砚望着她攥着自己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掌心的茧——那是绣娘拿针拿出来的。

系统提示音又响了,【检测到宿主与苏昭容亲密度+10】。

他笑着点头:“听媳妇的。”

人群自动让出条路。

苏昭容走在前面,陈砚跟在她半步之后。

路过朱漆门时,她忽然停住脚:“陈郎,今晚家祠议事。”

陈砚望着她挺直的脊背,想起今日解锁的人脉图谱里,苏家各房的名字正闪着微光。

他摸了摸袖中温热的护妻令,嘴角的傻笑里多了几分笃定:“好。”

雪还在下。

两人的脚印叠在一起,往苏府方向延伸而去。

苏府家祠的红烛噼啪作响,爆出灯花,二十多盏青铜灯树将雕刻着松鹤的供桌照得透亮。

苏昭容掀开门帘时,三伯苏怀仁正捻着花白胡须翻看账本,二叔苏怀山则跷着二郎腿嗑瓜子,瓜子壳落了一地——这是苏家主脉三房,也是夺走她继承权的罪魁祸首。

“昭容来了。”苏怀仁放下账本,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陈砚,“这痴儿来家祠做什么?”

“三伯。”苏昭容把狐裘交给丫鬟,露出月白色锦缎下挺直的脊背,“今日请诸位来,是要厘清张记米行掺沙赈灾米的案子,以及重新制定苏家商规。”她话音刚落,苏怀山“噗”地笑出声,瓜子壳喷在青砖上:“小丫头片子还挺会摆谱,当年你爹咽气前把绣坊钥匙交给我,可没说让你指手画脚。”

陈砚垂在袖中的手指蜷了蜷。

系统刚弹出的人脉图谱里,苏怀山名下三家米行正泛着暗红色——原来张记米行的沙米,有两成是从苏家米行走的货。

他望着苏昭容攥紧的拳,突然“嘿嘿”笑起来,口水都快滴到前襟:“二伯说得对,我家昭容最笨了,哪会管事?”

苏昭容猛地转头。

却见陈砚眼尾微挑,冲她使了个极淡的眼色。

她喉咙一热——这痴儿总在人前装憨,偏偏把最紧要的局面留给她来应对。

她深吸一口气,将一叠账本“啪”地拍在供桌上:“二伯不妨看看,张记米行去年往苏家米行打了十二笔银子,每笔五千两。”她翻开第一本,墨迹未干的流水账上,“张记米行 – 好处费”几个字刺得苏怀山瞳孔收缩,“三伯的绸缎庄,上个月收了张记十匹蜀锦抵账——这些,够不够我摆谱?”

祠堂里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声响。

苏怀仁的手指扣住桌沿,指节发白;苏怀山的瓜子壳“哗啦”撒了一身,刚要发作,陈砚突然踉跄着扶住供桌,袖中滑出张狗子写的供状:“二伯,张公子说……说他往祠堂送的那坛女儿红,是给您六十大寿的?”

苏怀山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霍然起身,椅腿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血口喷人!”

“二伯别急。”苏昭容将供状推到他面前,“张狗子已经招了,掺沙的赈灾米是苏家米行提供的,他只负责分销。六扇门的人此刻正在查账,您说……是等官差来,还是咱们自家人了断?”

苏怀仁突然咳嗽两声:“昭容,你爹走得早,我们也是怕你撑不起苏家。既然你有这本事……”他扫了眼陈砚,“不如就按你说的办。”

苏昭容知道这是服软了。

她从袖中取出新拟的《苏家商规》,摊开在烛火下:“第一,各房生意独立核算,每月十五交账;第二,设监察堂,由外姓老账房主理,杜绝私下交易;第三……”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绣坊的钥匙,该物归原主了。”

苏怀山“哐当”坐下,摸出钥匙拍在桌上时,手还在抖。

陈砚望着那枚鎏金钥匙撞出的清脆声响,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开——【振兴任务完成度 + 30%】。

他悄悄松了口气,前世做项目时跟甲方斗争的劲头又上来了——这苏家,该换天了。

散会时已近三更。

雪停了,月亮像块擦干净的玉盘挂在檐角。

苏昭容站在祠堂台阶上,望着陈砚替她拢了拢狐裘,忽然伸手攥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还带着祠堂的暖香,混着雪夜的寒冷:“陈郎,你早就知道张记的事?”

“我就是个痴儿。”陈砚笑着摇头,却没抽回手。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茧蹭过自己虎口,像根软软的针,扎得人心尖发颤,“可谁要欺负我媳妇,我便不痴了。”

苏昭容的眼尾突然发烫。

她望着他头顶未落的雪,想起今日他挡在自己身前时绷紧的脊背,想起他用痴傻话替自己铺的台阶——原来这些日子的温柔,不是她一厢情愿。

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月光落进她眼里,像落进一潭春水里。

陈砚望着那汪柔波,喉结动了动。

系统提示音又响了,【亲密度 + 20,当前 95%】。

他刚要说话,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小姐!陈公子!”小家丁跑得跌跌撞撞,额头的汗在月光下闪着光,“张……张公子跑了!六扇门的人去偏厅提审,发现他撞开后窗跳了雪堆,地上还留着半片带血的碎刀片!”

苏昭容的手猛地收紧。

陈砚望着她骤冷的眼神,想起张狗子靴筒里那半块淬毒刀片——原来方才没动杀心,是留着后手。

他摸了摸袖中温热的护妻令,目光扫过祠堂外被雪压弯的竹枝。

风卷着雪粒子扑来,吹得两人衣角猎猎作响。

“走。”陈砚将苏昭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去看看现场。”

苏昭容没说话,却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雪地上,两串脚印交叠着往偏厅方向延伸,像两柄并鞘的剑,正待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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