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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扭曲的画面渐渐重组:
那一年,男人三十七,事业跌入谷底,焦头烂额,还只是个体质敏感的普通人-李汉月,尚未改名;
那一年,女人三十六,风姿依旧,却心陷迷途。
所谓,人到中年到处是坎儿,而今回望,都是些许风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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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5年,3月29日,天气阴,闷雷滚动。
晚上九点多。
时光印记”情侣餐厅门口,李汉月独自走出,看着对面的餐厅,面露苦笑,预订的座位空了一晚,服务生的目光像针。
他坐进那辆老旧的奥迪A6,融入车流,死寂的车厢里,只有空调嗡鸣,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铁锈味?
突然——
后视镜猛地爆开一团幽冷的青光!
李汉月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悬挂在镜下的一枚桃木平安扣,流出一道粘稠、污浊的黑色液体,顺着红绳蜿蜒而下!
这个平安扣是一个月前,心头总是被一股阴郁笼罩,失眠多日,特意去西来寺求的开光法器。
“艹!”李汉月低骂一声,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幻觉!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创业这破事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他一把扯下那枚变得冰冷滑腻的平安扣,狠狠砸进储物格里,指尖传来的寒意,让他莫名想起刚才那股铁锈味……
指尖无意间擦过副驾驶椅背上那个小小的刺绣——“平安”。
那是结婚七周年时,邓悦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粗糙的触感此刻却像烙铁般滚烫,剧痛瞬间攫住心脏!像被冰手攥紧!同时,一个模糊的碎片闪过脑海:木鱼…道袍…和尚?…….
就在此时!
前方幽暗的路面上,毫无征兆地窜出一团黑影,轮廓模糊不清,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狗?又或者……一个穿着蓬松公主裙、正手脚并用,在地上爬行的小女孩?!
还伴随着一声极其短促、扭曲的呜咽,瞬间被轮胎摩擦声淹没。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夜空,巨大的惯性让安全带瞬间绷紧,额头“砰”地一声撞在硬物上,眼前金星乱冒。
紧接着,“咣当!”
一声沉闷巨响从车尾传来,巨大的冲击力让整辆车都往前耸动了一下!
追尾了!
李汉月捂着剧痛的额头,眩晕感还未散去。
他喘息着,推开车门,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
夜风灌了进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目光越过受损车尾,落在肇事电动轿跑上——副驾驶座上,赫然是妻子邓悦!
邓悦看见他,脸上掠过愧疚,随即微笑挥手。
李汉月面无表情移开视线,走到车尾拍照。
嗯?
眼角余光捕捉到阴影里一个小小身影!正是刚才窜出的“东西”!
这次看得真切了些:一个五六岁小女孩,脏兮兮粉色公主裙,牵着吐舌头的小狗,最骇人的是,她左侧脑袋凹陷一大块!惨白小脸面无表情,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遍全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正待仔细看去时却被一道嚣张的声音打断:“大哥,你是咋开的车啊,突然急停,我这车你小心你赔不起哦。”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走了过来。
“小木怎么说话呢?”邓悦小跑过来,挽住李汉月僵硬的胳膊,“老公!没事吧?吓死我了,怎么突然急停?”
她转头对着那年轻男子,介绍道:“小木,这是我老公李汉月,怎么样长的帅吧,老公,他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小花的弟弟…….王小木,叫姐夫!”
王小木一愣,立刻换上笑脸:“哎呀,姐夫啊,早就听悦悦姐说你了,你还真是怀旧,这辆老派车还开着呢?品味……独特啊!”
李汉月仿佛没听见王小木的话,近乎粗暴地甩开了邓悦的手。
额头的钝痛和刚刚那惊悚的幻觉(他宁愿相信那是幻觉)让他的思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混乱,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车尾旁那个诡异的小女孩和小狗……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先别废话。”他声音沙哑压抑,“我急停是因有狗窜出,你不仅没保持安全车距,刹车痕迹都没,责任在你。”
王小木被李汉月这毫不客气的态度噎了一下,他转向邓悦:“悦悦姐,你看姐夫这态度……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啊?不会是因为……你坐了我的副驾驶,姐夫不高兴了吧?”他故意拖长了尾音。
邓悦眉头紧蹙,叹了口气,再次凑近李汉月,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撒娇和埋怨:“老公~算了好不好?多大点事啊,又没伤着人,走什么流程那么麻烦?你是不是……又吃醋了呀?小木他就是个弟弟……”
李汉月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她:“第几次了?”
“啊?什么第几次?”邓悦吓退半步。
“你是第几次因为他,对我撒谎了?!嗯?!”李汉月声音拔高颤抖,“你说今晚有重要应酬!这就是‘应酬’?!”他指向轿跑和王小木。
邓悦的脸色发白,36岁的她保养得宜,当年的大学校花不但容颜不改,反而因为岁月平添了一股韵味,此刻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显得楚楚可怜:
“我真去应酬了,市局王主任,他临时开会取消,小木正好在附近才顺路接我!老公,我没骗你!”
“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警灯闪烁的光芒划破了凝滞的夜色,一辆警用摩托快速驶来,停在了事故现场。
邓悦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带着一丝尖锐:“老公,你闹什么啊?你居然真报警?就为了这点剐蹭?就为了这辆破车?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你为什么总是对小木这么大偏见!”
李汉月看着妻子此刻的反应,声音带着戏谑的味道说:
“第一,我没报警,出了事故,警察自然会来,这是常识。”
“第二,”他拍了拍自己奥迪的车顶,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辆‘破车’……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用我们俩攒的第一笔大钱买的,你说这就是我们的‘战车’!你把它……忘了?”
“第三,”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邓悦的心房,“今天,我生日,3月29,‘时光印记’是你提前一周订的,你一句‘应酬’取消了,我一个人坐了一晚上!邓悦!告诉我,是不是忙着和你‘好弟弟’在对面餐厅‘调情’太投入了,连这都忘了?!…嗯?!!”
最后那个“嗯?!”字,李汉月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积压了太久的愤怒、委屈、猜疑和恐惧,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猛烈爆发!
“轰!”
邓悦只觉得脑子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生日……餐厅……结婚纪念日买的“破车”……
如同五雷轰顶!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懊悔瞬间淹没了她,天啊!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了?客户取消是真的,和王小木在附近随便吃个饭也是真的,可她真不是故意的,也根本没留意对面就是“时光印记”。
“不是的,老公,我不是故意的。”邓悦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你不能这么说我,咱俩都多少年感情了…..小花临终前把他托付给我,他刚回国不久,什么都不懂,我多照顾他一些没什么的?”
就在这时,李汉月瞳孔骤缩!越过邓悦肩膀——闪烁警灯下,王小木英俊的脸上,竟缭绕着缕缕粘稠如墨、扭曲蠕动的黑气!一股冰冷腐败恶臭直冲鼻腔!
与此同时,小时候那些模糊却无比真实的噩梦碎片——和尚、道士、游荡的阴影——在这一刻也疯狂地涌入脑海!‘外邪易侵…’老住持递给自己平安扣时的话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幻觉?!头痛欲裂!耳边似又响起…哒…哒…哒…木鱼声?
“李先生!”交警声音仿佛水下传来,“责任判定…”
李汉月完全听不清。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王小木轿跑的前挡风玻璃上——那里,行车记录仪的红点,正规律闪烁着,像一只…窥视的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