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御书房死寂得如同坟墓!
福海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惊愕!那两个小太监更是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萧彻批阅奏折的动作,彻底停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如同寒潭骤然冰封,锐利得能刺穿灵魂的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利剑,瞬间钉在我的脸上!那眼神里,不再是探究和玩味,而是翻涌着冰冷的审视、深沉的疑虑,以及…一丝极其危险的、山雨欲来的风暴!
“哦?” 一个单音节,从他薄唇中逸出,低沉,沙哑,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重量,“哪里不对?”
那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压下!我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3.1%的血条疯狂闪烁红光!
「完了!嘴比脑子快!职业病害死人!」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在皇帝面前质疑户部的奏报?质疑皇室用度?这跟指着皇帝鼻子骂他败家有什么区别?!嫌命长吗?!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
我硬着头皮,顶着那几乎要将我凌迟的目光,手指颤抖地指着奏折上那刺眼的“一百二十万两”,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奴、奴婢斗胆…只是…只是觉得这数字…有些…有些不合常理…”
“说。” 萧彻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冰冷的寒意。
我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感觉喉咙发紧。大脑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疯狂运转,前世看过的无数审计报告、财务分析案例如同走马灯般闪过。拼了!
「冷静!林晚!用数据说话!用逻辑砸死他!」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指着奏折上的数据,开始“汇报”:
“陛下请看…承天二十二年,皇室用度支出为…九十五万两…而前年…是八十八万两…大前年是八十二万两…近三年虽有增长,但增幅平缓,年均增长约在五万两左右…”
我一边说,一边飞速扫过奏折上的历年数据,语速越来越快,职业病彻底占据上风:
“但今年…承天二十三年,皇室用度预算原定是一百万两…但实际支出却达到一百二十万两!超支整整二十万两!增幅高达20%!这远超近三年的平均增幅水平!”
萧彻的目光随着我的手指在奏折上游移,那双墨瞳里的冰寒风暴似乎凝滞了一瞬,锐利的探究之色更浓。
我豁出去了,继续分析,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亢奋:
“再看支出明细…奏折上只笼统写了‘宫廷用度’、‘内务采买’、‘贵人供奉’等大类…但细项呢?具体花在哪了?新增了什么大型工程?举办了什么超规格庆典?还是后宫贵人份例大幅提升?这些关键信息一概没有!”
「没有明细就是耍流氓!审计的第一原则就是可验证性!」 内心的弹幕再次同步发射。
“而且!” 我猛地指向奏折上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是记录后宫贵人份例支出的地方,“陛下您看这里!后宫各宫贵人、妃嫔的月例份银总额…加起来不过每月一万余两!全年也就十几万两!就算加上宫女太监的月钱、日常饮食、四季衣物、炭火冰例…满打满算,五十万两顶天了!”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种发现重大漏洞的亢奋:
“那么剩下那七十万两花哪去了?!总不能是陛下您一个人一顿饭吃七十万两吧?!这账目明显对不上!要么是户部做账粗糙,要么…就是有人在中饱私囊,把这巨大的窟窿,统统塞进了‘皇室用度’这个筐里!”
最后一句“中饱私囊”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御书房死寂的空气里!
福海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晃了晃,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那两个小太监已经彻底瘫软在地。
萧彻,终于动了。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朱笔。那支殷红如血的笔,在紫檀木的笔山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如同丧钟敲响。
他慢慢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绕过宽大的御案,朝我走来。玄色的龙袍下摆无声地拂过光洁的金砖地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那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目光,自始至终,牢牢地锁定在我的脸上。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震惊,审视,冰冷的怒意,以及一种…洞穿迷雾般的锐利!
他停在了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清冽霸道的松雪气息,混合着御书房浓郁的墨香。强大的气场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双腿发软,全靠扶着御案边缘才勉强站稳。
他微微低下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如同寒潭深渊,清晰地映出我惨白惊恐的脸。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之下,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清晰地砸进我的耳朵,也响彻在死寂的御书房:
“假账…该怎么做?”
轰——!!!
大脑瞬间空白!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假账…该怎么做?!
他…他问我这个?!在刚刚我戳穿了户部奏折里可能存在的巨大贪污窟窿之后?!这暴君…他到底想干什么?!试探?钓鱼执法?还是…他早就知道?!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3.1%的生命值警报在意识里疯狂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