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婉一副很是体贴的模样，走到另外一个位置上。
“那我就坐二哥哥的位置，嘻嘻。”
顾母走进来，看见顾姜宁坐着的位置，不悦地皱着眉头。
顾姜宁沉默半秒，将拿起来的筷子重新放下去，端着碗走到长桌的尽头。
顾母坐下来，看着坐在尽头对面的顾姜宁，眸中带着厌恶，上下审视，道：“柳姨，把那张凳子拿去丢掉，重新给婉婉换张椅子。”
柳姨点点头，道了声是，就走过去把刚刚顾姜宁坐过的椅子搬走。
“妈妈。”顾北婉小声道：“我不介意的，不用这样子。”
顾母淡声道：“乖乖，柳姨换好椅子了，快去坐着吧。”
顾北婉不知所措地蹙着眉，为难地看着哥哥们。
顾南渊牵着妹妹的手，拉着她来到位置上。
顾母看着女儿一副不计较，还关心别人的样子，这心里替她感觉到难受。
就是太善良了，才一次又一次被人欺负！
就连顾南渊和顾西珩都格外心思地看了过去。
只有顾姜宁从头到尾，安安静静地低着脑袋吃着饭。
耳边传来的是他们母子四人有说有笑地交谈声，而她仿佛身处另外一个世界。
吃完饭，将碗筷叠放好，本能地起身拿起来。
“姐姐，我下个月钢琴比赛了，你能不能过来指点一下我？”顾北婉笑着看着她。
顾姜宁神色一顿，随之又恢复平静的模样，朝着外面走出去。
“顾姜宁，我女儿再和你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顾母厉声道：“说话！”
“我拒绝。”
“啊……姐姐，你，你是不是还在因为刚刚的事生气，所以不指点我？”
顾姜宁垂眸看着手中的碗筷，目光又落在自己断掉的那一节小指上。
是指点，还是打趣，她还是分得清的。
“顾姜宁，婉婉是看得起你才让你指点，别给脸不要脸了。”顾南渊冷声道：“去琴房等婉婉！”
顾姜宁顿了顿，什么也没说，朝着外面走出去。
顾北婉看着她离开，心里没底地问道：“二哥哥，姐姐真的会去琴房吗？”
“婉婉你就放心，她要不去，我就骂她。”
“那我可要快点吃！”
顾姜宁放完碗筷，本打算直接回房间去，走到楼梯口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朝着琴房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现在不去，之后也肯定要去，到时候还会被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来到琴房，顾姜宁看着中间摆放的法齐奥里钢琴。
那是她十六岁成人礼，爸爸妈妈送给她的钢琴，后来顾北婉回来，说她也想学钢琴。
爸爸妈妈本来要给她重新买一架，结果她说她可以和自己共用一架，不想让他们破费。
他们夸顾北婉贤惠懂事，骂自己小气不懂分享。
后来，钢琴成了她的，琴房也成了她的。
屋子里的一切摆设都换成了她喜欢的。
自己从小获得荣誉奖杯都装进箱子里封存着，这里没有半点属于自己的痕迹了。
“姐姐，我来了！”顾北婉兴奋地走进来，“姐姐，我的参赛曲是《艾尔贝利稻草人》，听说姐姐当初用这个获得很多奖项。”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顾姜宁：“我也想要像姐姐你一样，那么……”
顾北婉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顾南渊走近问道。
顾北婉抬起手指放在鼻下，轻声道：“那个姐姐，你……你身上是不是有股味道？”
她那么一说，顾南渊也闻到了。
“那个，姐姐我，我没有任何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女孩子应该要比男孩子更爱干净点，不然容易感染的。”
顾南渊闻着她身上的味，除了淡淡的霉味还有其他的味道，而且头发也毛毛躁躁，活像个流浪汉似的。
“顾姜宁你是不是没洗……”
“我没衣服。”她道。
她本来计划好，离开就先去街道买套衣服，定个钟点房洗澡，可顾北婉的一嗓子，彻底打乱她的计划。
“没衣服是不会说吗？你就打算让自己臭下去？”顾南渊费解地看着她。
“我现在让人送几套衣服过来吧。”顾西珩说着拿起手机。
“那也来不及了吧？姐姐你要不嫌弃的话，就先穿我的吧？”顾北婉道。
顾姜宁没拒绝，因为她确实很想要洗个澡。
顾北婉从衣帽间拿了很多过季的衣服给她。
细边吊带连衣裙、挂脖紧身裙、泡泡袖学院风裙、百褶裙，各式各样五彩斑斓的小裙子，短袖小衣服。
顾姜宁看着那些衣服，一时间不明白，她是要炫耀她衣服多，还是要拿这些不符合自己风格的衣服羞辱自己。
在一众衣服里，顾姜宁找到一套黑白色长袖运动服，和没拆封的吊带背心，内裤。
“姐姐，你不穿裙子吗？你腿那么长那么直，穿裙子肯定很好看的。”
好看？
她四肢满是伤痕，她就不信顾被婉不知道。
“好吧，姐姐要不喜欢就算了，姐姐就用我的浴室洗吧，我先去琴房等姐姐啦。”
顾姜宁抱着衣服走进浴室，温水落在身上的那一刻，仿佛将她这几天的疲倦彻底洗掉。
她望着镜中映出的身体，几乎找不到任何一处完整的，都是伤，都是丑陋不堪的伤。
顾姜宁抬手轻轻抚摸着胸口处的伤，隐隐还能感觉到疼痛。
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她重新走到琴房。
顾北婉展示着自己这些天的练习成果，顾姜宁六年没弹过琴，生疏点不出任何东西。
顾北婉见她窘迫的模样，心情别提多好。
她以前很会弹琴又如何？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断指，六年没弹过琴的废物了！
再好的天赋，都会消失。
离开琴房的那一瞬间，顾姜宁感觉压着心脏的巨石彻底消失了，长呼一口气地朝着房间走去。
“顾姜宁！”
她刚走到楼梯口，身后传来顾母的吼声。
“把东西拿出来！”顾母走到面前，愤怒吼道：“以前杀人，现在偷东西，你是真的越活越厉害啊！”
“什么？”
顾北婉走到妈妈身边，小声道：“姐姐，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的，但你也不能用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