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栋有个娃娃亲。
小时候陆成栋和陆成梁一样调皮,三年级那年,陆成栋招惹同学,扯辫子捉虫子吓人,害人小姑娘从高台上跌下去。
小姑娘摔伤了腿,治好后腿一直有点微跛。
陆父陆母觉得对不住人家小姑娘,赔钱赔礼不说,还承诺,要是人姑娘以后的婚事因为脚跛受影响,万一找不着对象,就让陆成栋娶人家。
双方家长当着陆成栋谈妥的事,陆成栋没反对过。
说是娃娃亲,其实就是让陆成栋当人姑娘的退路,兜底,在人姑娘找对象之前,陆成栋不能处对象,多少带了点赎罪的意思。
但上初中后不久,陆成栋就悄悄谈了个对象。
上辈子陆成栋高中毕业这事才闹出来,别人问起陆成栋,问他怎么不守信用,陆成栋说了点不好听的,贬低小姑娘的话,传过去差点被姑娘家打死。
得亏陆宁进厂已经有了几年,人脉关系也经营了出来,想办法帮人姑娘置换了个工作,这事才算圆满。
有了工作,婚事自然作罢。
这辈子陆宁没做别的,离开前,想办法把陆成栋处对象的事,透露给了人姑娘的哥哥们。
他们家好些兄弟,好不容易才一个姑娘,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本来好好的妹妹跛了脚就已经够让人生气了,陆成栋这个罪魁祸首还不想负责,他们不狠揍陆成栋一顿才怪。
而陆成梁跟陆成栋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也逃不脱这顿打。
陆宁叹了口气,上辈子她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肩膀上,心疼这个心疼那个,却从来没有心疼过自己。
因为她把工作置换出去,王明东还跟她大吵了一架,他原本打算拿那个工作换人情的。
这一年,王明东的后妈怀孕,王明东突然有了危机感,想要凭自己做出成绩,让王湖贵对他改观。
也就是这时候起,王明东的暴戾个性初现端倪。
陆宁甩甩头,把这些糟糕的回忆甩出脑后,都过去了,她这辈子不会再重蹈覆辙。
头刚甩一半,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突兀,陆宁凝神细听的时候,声音又没了,陆宁动了动脑袋,身上垫的是稻草,动起来是有声音,但不是刚刚那个声音。
等了一会儿,声音又响了起来。
陆宁迅速推了推身边的丁桂香,又越过丁桂香,把李岚拍醒。
然后操起资料室的扁担,开门迈出去,“谁!”
堂屋没窗,只有前后门,小偷是从后门进来的,前门关着,月光没法透进来,里头黑洞洞的。
一团黑影在蹲在潘德阳几人的行李那里翻着什么,陆宁这一出现,把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资料室门口三个黑影。
下一秒,人往后门一窜,直接跑了。
“怎么回事!”潘德阳几人惊醒过来。
陆宁已经绕过他们,跑到了后门,正拉着门框往外看,“有贼,两个,这会已经跑了。”
月色下,只看得到两个人影狂奔离去。
堂屋三个人都清醒了,丁桂香和李岚点着煤油灯出来,“你们快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三人赶紧起身。
本来三个人特意把行李放在后门那块,就是想着万一有贼,总不能从他们身边跨过去。
谁能想到贼把后门给弄开了。
“我带的蜜饯没了。”潘德阳哭丧着一张脸,他带了五包,来的那天给大包分了一包,拿了一包给大队长,剩下的他本来打算慢慢吃的,都没了。
早知道陆宁让大家凑钱买他的蜜饯送礼时,他就多拿出来一包了,至少能多换几毛钱在手上。
吴好运仔细翻了翻,“我没丢东西。”
他的行李和陆宁一样,拿了必须品后又扎起来了,扎得还紧,又放在靠里面,估计还没来得及翻他的东西。
赵方越脸色最难看,“我的皮带和裤口袋里的二十块钱没了。”
他睡得离行李近,裤子脱下就随手搭行李上了,小偷没偷裤子,估计是怕穿出来被发现,但他把更贵重的皮带抽走了,还有钱。
潘德阳表情瞬间就缓了缓。
虽然很不应该,但有人损失比他更惨重,心里好像要平衡一点。
“现在怎么办?”丁桂香下意识地看向陆宁。
陆宁挑了挑后门上的铁栓,“你们睡觉没栓门吗?”
后门和前门一样,都是有门栓的,里头栓住,外头很难打开。
潘德阳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有些茫然,吴好运吱唔着开口,“不,不记得了,太累了,我们就直接睡了。”
三个男同志睡在堂屋呢,哪能想到小偷胆子那么大。
陆宁无奈,“你们先把行李归置好,这几天先锁资料室里,明天去找大队长说说这个事,但建议你们不要抱什么希望。”
二十块钱虽然不是小数目,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没抓着现行,小偷都是最难抓,也最难管的。
何况是他们自己没栓门。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三人就着煤油灯的光把行李收收好,先放进资料室。
本来几人都以为要睡不着,结果躺下没一会儿,又都沉沉地睡了过去,就连陆宁也抵抗不过睡意。
第二天起来,不出意外,六个人肌肉都酸痛得厉害。
每人半把米的红薯粥灌了个饱,赶在上工前,六人一起去大队长家说了遭贼的事。
“肯定又是林来娣他们几个,不学好!”不等大队长开口,杨四婶先下了结论。
林来娣?
“我等会把他们叫过来问问。”大队长拧着眉,竟然没反驳。
潘德阳几个对视一眼,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林来娣?
陆宁不是特别喜欢这么主观的断定,“大队长,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就直接给人定罪会不会不太好。”
杨四婶摆摆手,拉过陆宁,“你们不了解情况,林来娣在队上偷鸡摸狗惯了,丢东西找他们准没错,你们可别因为她给你们送了一篮子菜,就觉得她是好人。”
从杨四婶这,陆宁他们得知,林来娣三岁就没了娘,七岁没了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没人管教,打小就不学好。
还把队上几个孩子都给带坏了,就那天跟着她跑的那几个。
这些人在外面偷鸡摸狗,没少带累大队的名声。
“这钱肯定是他们偷的,但不一定能追回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杨四婶摇头叹气,“他们几个,有一分花两分,估计早拿去公社花掉了,你们没抓现行,他们就不会认。”
所以只是问问,还不一定问得出结果那种?
赵方越脸色难看,“不能报公社查吗?公社武装部难道不管这事!”
公社就那么点大,能买东西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门市部,应该很容易就认出来才对。
到时候把人往公社武装部一按,不怕他们不承认。
杨四婶瞅了眼赵方越,翻了记白眼,“哎哟,你这个后生,怎么这么较真呢,去去去,你去查,你看人家搭理你吗?”
“这话就不要再提了,东西被偷也怪你们自己没把东西收好。”大队长冷哼一声。
还点小事就报武装部,这是生怕他们大队在公社名声太好了!
“那……”
这事就这么算了?
赵方越看看杨四婶,又看了看大队长的脸色,把话咽了下去。
他心里清楚,同样的事发生在家属院,没抓住现行,确实拿小偷没有办法,就是厂里,也不会闹大闹到外头去。
但这亏他不可能就这么白白咽下,林来娣是吧!他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