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道嗓音时,沈玉娇依然从骨子里透露出一丝恐惧,习惯性想逃,又生生止住。
回过头,一道穿着水红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的妙人儿高昂着头颅款步而来,眉梢尽是嚣张之态,仿佛眼前之人只是她的脚下蝼蚁。
有那么一瞬,她还以为是沈京枝从锦州回来了。
二人不愧能成闺中密友,就连穿着、形态、眼神都如此相像。
这位便是庆宁公主,沈京枝唯一的闺中密友。
上一世,她分明都未曾得罪过这位公主,就因她与沈京枝乃闺中密友,便不分青红皂白带领众世家贵女挤兑她,折辱她。
可以说,她上辈子受得一半苦来源于沈京枝,而另一半就是来源于面前这位庆宁公主!
没想自己方才那些话竟被她听了去。
她还是不够谨慎。
若是被爹爹知晓,此事会变得十分麻烦。
到底是多活一世,沈玉娇心里慌乱一瞬,很快便冷静下来,面上依然不显,朝她行了一礼:“庆宁公主。”
好在也只被她一人听了去。
庆宁轻蔑地眼神自上而下扫过她,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虽然本公主不知你是用何手段算计了京枝,但你以为你能就此在京城站稳脚跟的话,那可就太天真了。”
“有本公主在,京城可没有世家贵族小姐敢承认你的身份,你永远只是一个低贱的庶女,绝不可能踩在京枝头上!休要痴心妄想了!”
沈玉娇低垂的眉眼阴暗一瞬。
她知晓自己本该如同对待沈京枝一般,利用上一世的记忆,将庆宁公主悄无声息铲除。
但她到底身份尊贵,若能化敌为友,于她而言,可是抢了沈京枝一大助力,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记着上一世赏花宴,好似发生了什么与庆宁公主有关之事。
但她毕竟只是个庶女,结识的人不多,并不知晓确切发生了什么。
那时她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去管别人。
她只知那段时日沈京枝常常入宫都没空搭理她,她也过了一段舒心之日。
若她能利用此事扭转庆宁公主对她的印象,往后拉拢她也方便些。
沈玉娇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朝着庆宁公主行了一礼,毕恭毕敬道:“公主误会,臣女并未有夺嫡之意。”
庆宁公主却丝毫不吃她这套,冷笑道:
“误会?本公主方才可是听你口口声声说镇国公府主母之位最终会是这位妾室的,说得如此肯定,倒叫本公主好奇,是否为镇国公亲口所言。”
柳氏满眼慌乱,低着头,想护着沈玉娇又不敢说话。
沈玉娇眸光阴沉一瞬,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故作无辜摇头:“公主为何要污蔑臣女,臣女从未说过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你还敢狡辩……!”
庆宁公主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清润的嗓音打断了:“庆宁。”
裴祈毓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庆宁公主见到裴祈毓,霎时乖觉,将方才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皇叔。”
裴祈毓面上带着温润笑意:“方才皇嫂才问本王你怎还未到,各世家贵女都还等着你,原是在此绊住了脚。”
庆宁公主心中憋闷,不悦地瞥了沈玉娇一眼:“皇叔才是,为何要将名帖给这种人?不过区区庶女,也配参加宫宴?你可知她方才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裴祈毓抿唇微笑,无视了她最后一句话,徐徐开口道:“配与不配,那都是太后递的名帖,本王不过转交罢。”
“是皇奶奶?这怎么可能……”
庆宁公主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皇奶奶不是最喜京枝了?
那她应当知晓京枝最讨厌的人就是沈玉娇。
又为何会邀请沈玉娇来参加赏花宴?
沈玉娇也有些惊讶。
她原以为赏花宴的名帖是瑞王殿下特地去帮她求来的,没想竟是太后娘娘给的。
裴祁毓又继续道:“你若不信,大可直接去问太后,你应当知晓太后脾性,不喜他人为难她的贵客。”
提到太后,庆宁公主也不敢再造次,咬咬牙,行了个礼,狠狠瞪了沈玉娇一眼,愤愤离去。
“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裴祈毓笑晏晏扭头看向她:“本王似乎没做什么。”
沈玉娇摇头:“臣女知晓自己的身份,殿下方才所言皆是护着臣女,臣女感激不尽。”
裴祈毓面上笑意不减,却意有所指:“你又怎知那名帖真的不是太后娘娘交于本王的?”
沈玉娇微愣,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
“殿下何意?”
裴祈毓轻笑:“本王来此处就是为了寻你,太后娘娘想见你。”
“太后娘娘……?”
……
永寿宫内。
沈玉娇将柳氏留在了惜花园,独自跟在裴祈毓身后。
心中思索着对策。
上一世,在殿下娶她为皇后之时,太后娘娘分明对她百般不喜,每每她去请安也都冷眼相待。
如今竟主动召见她。
遥遥一瞥端坐在主位上仪态威严之人,她立马镇定下来。
怎么说上一世她也曾在太后膝下侍奉过一段时日,对太后喜恶皆有了解。
也知晓上一世太后为何不喜她。
太后其人向来喜欢有手段,心狠手辣的聪慧女子。
上一世的她被沈京枝各种打压,早已失了自信与反抗之心,就连最后的皇后之位也只是靠殿下的情谊才得到的。
也难怪太后娘娘瞧不上她。
而如今,她利用手段将沈京枝赶出沈家,还设计让沈京枝在太后娘娘跟前好一通大闹,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和礼数。
太后娘娘显然已知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她算计的。
这一世,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获得太后娘娘的青睐!
“母后,沈姑娘到了。”
端坐在主位上的太后娘娘缓缓抬眸,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他身侧的沈玉娇。
沈玉娇淡定躬身行礼:“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都说这沈家庶女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
如今一瞧,这礼仪风范丝毫不输世家贵女,就是比京枝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女子应有的温婉贤淑。
没想她还有几分手段,竟能将沈京枝赶出镇国公府。
太后审视她片刻,面上带着温婉笑意,缓缓抬手:“免礼吧,赐座。”
“谢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