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淮南艺术馆·午时三刻 11:45
艺术馆的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
像只困在管道里的蜜蜂。
苏文站在张峰工位旁,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工牌边缘。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马线般的阴影,
将她的表情分割成明暗两半。
“这个数据报表…”
苏文将文件夹轻轻放在张峰桌上,
纸张边缘微微卷曲,
“馆长说需要重新核对。”
张峰的鼠标在桌垫上划出焦躁的轨迹,
腕表表盘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动。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下午就处理。”
_信任就像这艺术馆的消防栓玻璃,
看似坚固却经不起蓄意的一击。
“上次文件丢失的事…”
苏文压低声音,
目光扫过张峰抽屉缝隙露出的护照一角,
“馆长好像已经不再追究了。”
张峰突然挺直脊背,
后颈的汗珠顺着衬衫领口滑落:
“都是误会。”
他的右手食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无意义的节奏,
像摩斯电码般的慌乱。
“对了,”
苏文假装整理刘海,
实则观察着张峰每个微表情,
“陈总监昨天问起你…”
张峰的瞳孔骤然收缩,
像是被强光照射的猫眼。
他抓起咖啡杯猛灌一口,
褐色液体溅在领带上,
晕开一片污渍:
“哪个陈总监?我不认识。”
谎言是最拙劣的颜料,
涂抹得再多也盖不住底色的真相。
淮南·山南别墅区·未时正 13:00
林川的奔驰车停在树荫下,
仪表盘显示室外温度38℃。
晓芸的珍珠耳坠在后视镜里晃动,
每颗珍珠都映着不同角度的阳光。
“张峰肯定有问题。”
林川的拇指在方向盘上敲击,
节奏与他心跳同步,
“苏文说他抽屉里有护照。”
晓芸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
纸张边缘泛黄:
“我托老同学查了,
张峰上周买了去云南的高铁票。”
她的香水味在密闭车厢里发酵,
变成某种带有攻击性的气息。
婚姻就像这车里的冷气,
开得再大也驱不散心底的燥热。
“云南?”
林川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那是边境。”
他摸出手机,
屏幕上还留着女儿发来的表情包——
一个哭泣的小熊。
晓芸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美甲陷入皮肤:
“直接报警吧。”
她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像是某种警告。
“再等等,”
林川轻轻挣脱,
“我们需要确凿证据。”
他的目光扫过后视镜,
艺术馆的玻璃幕墙在远处反射着刺眼的光。
淮南艺术馆·申时初 15:00
苏文站在复印机前,
机器发出规律的吞吐声。
她的余光瞥见张峰匆匆走向洗手间,
公文包比平时鼓胀许多。
“李哥,”
她压低声音叫住路过的保安,
“能帮我个忙吗?”
她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敲打,
将消息发给林川:
“张峰可能要跑。”
监控室的李哥搓了搓食指的创可贴:
“苏小姐,这不合规矩…”
他的目光在走廊尽头的消防栓上停留了两秒。
职场是张蛛网,
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被黏住的飞虫。_
洗手间传来冲水声,
苏文迅速躲进茶水间。
张峰出来时不停左右张望,
公文包的拉链没拉好,
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衫
不像要下班,
倒像是要远行。
林氏集团会议室·申时二刻 15:30
林川的钢笔在合同上洇出一团墨迹。
窗外乌云密布,
会议室的白炽灯在他眼底投下两片青灰。
“林总?”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
“这份报价…”
“先放这儿。”
林川突然起身,
西装后摆带倒了咖啡杯。
褐色的液体在会议桌上蔓延,
像幅抽象的地图。
他的手机震动,
晓芸发来定位:
张峰正在前往高铁站的出租车上。
时间是最狡猾的对手,
总是在你以为胜券在握时偷走关键棋子。
淮南高铁南站·酉时正 17:00
张峰在安检口不停看表,
行李箱轮子碾过地砖的声响像倒计时。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
是陈宇发来的消息:
“别回头,直接进站。”
候车大厅的广播突然响起:
“乘坐G1378次列车的旅客请注意…”
张峰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拎起行李就要往前冲。
“张峰!”
苏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时撞翻了垃圾桶,
矿泉水瓶滚落一地。
逃亡者的背影总是相似的,
区别只在于追上来的是警察还是良心。
林川和两名警察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张峰的膝盖突然发软,
公文包掉在地上,
露出里面崭新的护照和成捆的现金。
“这是误会…”
他的声音发抖,
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衬衫下摆,
那里已经被汗水浸透。
警察亮出证件:
“张先生,
请配合我们调查一起商业陷害案。”
手铐合上的声音清脆冰冷,
像某个故事的句号。
艺术馆·馆长办公室·戌时初 19:00
馆长桌上的台灯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苏文的指尖在膝盖上轻敲,
节奏与窗外渐起的雨声重合。
“证据确凿,”
馆长翻看着张峰的供词,
“陈宇指使他偷文件陷害你。”
他的眼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
看不清眼神。
真相就像这雨夜的路灯,
照亮的范围永远有限。_
林川的手机亮起,
是晓芸发来的消息:
“女儿发烧了,39度。”
他的拇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
最终只回了个“马上回来”。
“苏文,”
馆长合上文件夹,
“明天起你接手张峰的工作。”
他的钢笔在任命书上划出流畅的弧线,
墨水在纸上微微凸起。
山南别墅·亥时正 21:00
晓芸把退烧贴贴在女儿额头,
动作轻柔得像在修复一件古董。
林川站在卧室门口,
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张峰抓到了,”
他低声说,
“陈宇跑了。”
晓芸没回头,
只是轻轻拍着女儿的背:
“警察会找到他的。”
她的珍珠耳坠在床头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与白天判若两人。
家是最后的堡垒,
我们却在城墙内堆满炸药。_
林川的手机又亮了,
是苏文发来的:
“谢谢你们。”
三个字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被新消息覆盖——
私家侦探发来陈宇在机场的监控截图。
淮南艺术馆的玻璃幕墙在雨中变得模糊,
苏文站在窗前,
指尖触碰冰凉的玻璃。
远处高铁站的灯光像坠落的星辰,
而陈宇乘坐的航班正从云层中穿过。
林川的奔驰停在别墅车库,
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
晓芸在女儿床边睡着,
手里还攥着半片退烧药。
而城市另一端的某个公寓里,
张峰的妻子正对着空衣柜发呆,
衣架上还挂着丈夫昨天穿过的衬衫。
生活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有人匆忙躲避,
有人静立其中,
而更多的人,
只是默默收起被淋湿的期待。
艺术馆地下室的监控室里,
李哥正用酒精棉擦拭食指的伤口。
创可贴揭开时,
露出下面小小的纹身——“CY”,
字母边缘已经有些褪色。
窗外,
今年的第一片梧桐叶粘在玻璃上,
叶脉在雨中清晰如掌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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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