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对于给这个丑八怪敬茶也没那么排斥了,毕竟爹刚刚因为那个坏女人凶她,是这个丑八怪帮她把那女人赶走的。
陆扶危和陆扶青见状,也赶忙有样学样。
三人双手平持杯身,微微弯腰,将茶往前一递。
屈骄珑却拦住了他们。
“手势不对。”
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哪里不对。
屈骄珑淡淡道:
“廉夫人在将军府待久了,你们也需要与将军府的规矩为廉夫人敬茶,来,按娘亲说的做:右手持茶杯,弯腰的时候背与地面平行,茶杯举过头顶。”
屈骄珑指引着他们改变姿势,三人虽然觉得奇怪,但眼下只想赶紧把这个丑八怪打发了,也就乖乖照做。
在场宾客也只觉得新奇,毕竟没有人知道将军府是什么规矩。
陆明渊也不知道。
只有廉夫人,鼻尖有些酸。
在将军府,右手是持枪拿剑的手,上面染满鲜血,所以右手又被叫做断亲手。
用右手向长辈递茶是为不敬,高举过头顶又意味着恳求,这便是对方已经想清楚,要与长辈断绝往来之意。
长辈喝下这杯茶,便代表了应允,从今往后,各不相干。
廉夫人想哭,却不是为着三个孩子可惜,她只是心疼。
喝下这三杯茶之后,偌大的将军府,自此,便真的只剩小姐一人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屈骄珑,屈骄珑似有所感地望过来,轻轻颔首。
宴尽,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后,屈骄珑习惯性捶打自己的腰背,才一回头,就见陆明渊此时正眼神深邃地望着她。
屈骄珑手上动作微顿,又放了下去,冲对方行礼:
“侯爷。”
陆明渊没有把她捶打自己肩背的动作放在心上,只当她是筹办宴会累着了。
“骄珑,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屈骄珑随他步入书房,陆明渊转身将房门阖上,再看向她时,一双眼睛里满是失望。
“骄珑,你故意的是不是?”
屈骄珑眉心微蹙,不知道陆明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只垂眸:
“妾身听不懂,还请侯爷明示。”
陆明渊冷笑,“好,那我便说得再明白一点,那孤女因何会打扮的如此明艳出现在英儿的生辰宴上?骄珑,你故意的,你叫外人如何看我?”
屈骄珑险些笑出声来。
他把来历不明的女人往府里带的时候,没想过外人的眼光,这会儿倒是因为一件衣服来找她麻烦了?
屈骄珑微微福身,“那侯爷可错怪妾身了,骆姑娘的衣服是老太君赏的。”
“什……”
“老太君的意思是,骆姑娘毕竟暂住咱们侯府,若没一身好衣裳,出去了叫人笑话。”
虽然老太君这么做也是她明里暗里的引导暗示,但至少面上看,事实便是如此。
陆明渊噎住。
“好,好好好!就算如此,那我先前已经叫人将她带了下去,她又如何会重返宴会?侯府下人从来只听命于你我,若非你首肯,看守她的人怎会放行?骄珑,我知道我未经你同意便把人带回来你不高兴,可今日是英儿生辰,你心头不忿冲我来便是,为何要将英儿的生辰宴搞得乌烟瘴气?!”
他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屈骄珑始终不卑不亢:
“侯爷这话说的,妾身都不会接了。第一,骆姑娘进府,妾身可从未表现过一丝一毫的不高兴,侯爷可不能将善妒的罪名扣在妾身头上。第二,莫说妾身没做过,便是做了又如何?骆姑娘当众对廉夫人出言不逊,难道也是妾身指使的?”
说到这儿,屈骄珑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更是带了几分嘲弄:
“况且,妾身当时忙着在前厅迎客,若非侯爷此时相告,妾身都不知道骆姑娘先前还被带了下去,放行二字从何说起?侯爷若要质问,也该先去问那看守西跨院的下人,与妾身何干?”
陆明渊一时哑口无言。
憋了半晌才道:
“可,可先前与柔儿撞上,不小心将酒水泼洒在贤王身上的丫鬟,是你院中的边春,你……”
陆明渊总感觉今天的事情透着一股子古怪。
正是因为边春的举动,才让他为了不得罪贤王赶紧命人将骆雨柔带走,也偏偏就是这一走,让骆雨柔刚巧没有听到那段巾帼夫人的历史。
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可如果真的是人为,她又是如何精准算到每一步的?如此环环相扣的局,细想之下竟让人头皮发麻。
陆明渊脸色难看至极。
“骄珑,你素来行事坦坦荡荡,我最爱的也是你的直爽率性,可你如今竟也学会了那些个后宅阴私,玩弄人心的手段!我对你太失望了!”
屈骄珑听到这话更觉得好笑了。
前世这样的手段骆雨柔也在玩儿,可他说的什么?说骆雨柔善良大度,持家有方,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如今换做是她,就成了玩弄手段?
屈骄珑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难为侯爷把妾身想得这么聪明,妾身无可辩驳,只问侯爷一句,妾身是如何得知贤王要来的?”
陆明渊陡然失声。
是了,连贤王自己都说他只是路过,临时起意凑热闹,连带着他给三个孩子的礼物都格外磕碜,若是一早要来,又怎会毫无准备?
而且妻子的社交圈他了解,满打满算也就跟太子有点交情,而太子和贤王也不算和睦,绝不可能与之有什么牵扯。
既不知贤王要来,又如何提前安排边春与那骆雨柔撞上?
屈骄珑见她面色青白变换,便知他已经想明白了,适时露出一脸苦笑:
“不过妾身还是解释一句,边春之所以会在正堂,是因太子要来,宾客比我预料的还要多,府中人手不足。边春手脚利落,我也信得过,这才将她从内院调来,未成想还是出了岔子,侯爷要怪,妾身也只认治下不严这一个罪名。”
她越是这么说,陆明渊越是理亏,“骄珑,我……抱歉,我方才,不该那么说你的,今日状况实在多,我……”
屈骄珑眼皮都没抬一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妾身也是第一次知道侯爷如此不信任妾身,往后妾身必引以为戒,不教侯爷心烦。”
“骄珑!”陆明渊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话还没说完,书房外便传来敲门声:
“夫人,老太君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