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的大堂经理几乎是小跑着迎上来,目光迅速锁定林瑾云,脸上绽放出职业笑容中最热切的那种。
“林小姐,您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林瑾云微微颔首,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向前走去,仿佛这里本就是她的领地。
顾漫漫被人群推着前行。
包间装潢奢华却不失典雅,桌上瓷盘内精致的小花,连筷架都是金丝楠木雕刻而成。
她选了个最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希望能让自己尽量隐形,却被导演招呼着坐到了主桌。
“顾老师可是主创,怎能坐角落呢?”导演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臂。
林瑾云坐在首位,对面是为剧组总监预留的位置,而顾漫漫则被安排在林瑾云的右手边。
“荣幸之至。”林瑾云微笑着说,眼神中带着无声的挑衅。
菜单递上来时,林瑾云轻描淡写地说:“不必看了,上封总常点的那些就好。”
顾漫漫捏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海参、鲍鱼、燕窝相继上桌,每一道菜品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她勉强吃了几口,食物在口中如同嚼蜡,她甚至尝不出任何味道。
林瑾云则频频举杯,举止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和从容。
“林小姐与封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女编剧姚玲捧着酒杯,笑眯眯地说道。
林瑾云浅笑:“承蒙大家喜欢。”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大堂经理带着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罗经理,是有什么事吗?”林瑾云放下筷子问道。
罗经理微微弯腰,满脸堆笑:“听说咱少奶奶今天莅临,我们老板特意吩咐送上一瓶珍藏的82年拉菲,给各位贵客助兴。”
“少奶奶?”编剧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顾漫漫手中的汤匙“当啷”一声落入碗中,溅起一小片水花,弄湿了她的袖口。
“恭喜林小姐,原来好事将近啊!”制片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举杯祝贺。
“是啊,都叫少奶奶了,看来婚期不远了!”副导演也笑着附和。
林瑾云矜持地笑了笑,目光飞快地扫过顾漫漫苍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罗经理言重了,还没过门呢。”她柔声说,却没有半分否认的意思。
“哎呀,都是一家人了,叫少奶奶不为过!”罗经理笑容可掬,“封总对林小姐那是一片痴心啊,上次为了给林小姐安排生日宴,亲自来店里看了三次呢!”
顾漫漫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她心脏上缓慢切割。
“来来来,让我们敬未来的封少奶奶一杯!”导演举起酒杯。
“封少奶奶!”众人齐声道,气氛热烈。
顾漫漫默默起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去,她需要逃离,趁着自己还能保持最后一丝尊严。
她深深吸了口气,用冷水拍打着发烫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会崩溃,不会在这里崩溃。”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
回到包间,林瑾云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一时间,包厢里气氛微妙地缓和下来。
顾漫漫回到座位,面前的杯子已被服务员倒满了酒。
暗红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摇晃,她不动声色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在胃里点燃一团火。这感觉很好,至少能暂时驱散心底那股刺骨的寒意。
“顾老师,别喝这么急。”年轻的姚编剧善意提醒。
顾漫漫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她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轻轻摇晃着杯子,看着液体在灯光下泛起的微光。
“据说这是封总为林小姐特意留下的。”一旁的制片人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要不是林小姐今天来,我们哪能喝到这种顶级佳酿。”
顾漫漫又是一笑,笑容里裹着讽刺与无奈。
第二杯酒下肚,她感到头脑开始微微发晕。
第五杯酒。包间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剩下几个还在角落里低声讨论剧本。
没人注意到顾漫漫已经喝了多少,也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望着杯子里的液体,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封明舟的眼睛——那双曾经因为她而熠熠生辉的眼睛,现在却为另一个女人闪烁温柔。
五年前他说:漫漫,等我复明的那天,你就嫁给我吧。
五年后他却要娶另一个女人,连一声解释都没有。
原来爱情就像这杯酒,醇厚浓烈,令人沉醉,但终究会见底。
只不过她还没有喝够,就被人抢走了杯子。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记忆像放映机一样不断播放着曾经的点点滴滴。
他们在雨中相拥而行,她生病时他彻夜不眠的守候,以及那些偷来的温存与宁静。
她的视线已经模糊,泪水和酒精混杂在一起。
她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微微颤抖。
笑着笑着,眼泪却无声地滑落。
有些人来了又走,有些故事始终没有结局。
她爱他如同飞蛾扑火,明知会灼伤自己,却依然义无反顾。
而他选择了更安全的路,选择了家族的期望,选择了门当户对的爱情。
酒瓶已经空了。
顾漫漫盯着空荡荡的瓶身,忽然觉得它像极了自己此刻的心。
曾经装满爱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虚无。
【顾漫漫,我和明舟在三楼露台】
手机屏幕亮起,顾漫漫盯着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胸口发紧。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林瑾云。
她不想去。真的不想去。去了就是自取其辱。
可是她脚已经走向门口。
好奇心和嫉妒像两条毒蛇,缠绕着她的理智。
她太想知道封明舟此刻在做什么,和林瑾云在聊什么。
电梯下行时,顾漫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圈发红,嘴唇紧抿。
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她可真够傻的。
林瑾云的手段拙劣得可笑,但却总能精准地捏住她的软肋。
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成了她无法摆脱的执念。
走出电梯,冷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热度,却吹不散心中那团燃烧的火。
她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