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漫漫坐在回城的车里，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她抚摸着手腕上被林瑾云抓出的红痕，那里已经泛起了淤青。
司机是个话不多的中年男人，全程只是专注开车。
这种沉默反而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回到公寓，一片寂静，只有雪球轻巧的脚步声。
三天过去了，封明舟没有一通电话，一条消息，什么都没有。
第四天清晨，编辑王姐打来电话，说林氏投资方临时增加预算，希望她能参加今天下午的剧本讨论会。
顾漫漫握着手机，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工作，她不能拒绝，但面对林瑾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维持表面的平静。
化了个淡妆，她选了一套深蓝色的职业套装，头发简单地挽了个髻。
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专业而冷静，没有人能看出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会议室里，几位编剧和导演已经到了。
林瑾云坐在首席位置，对她的到来露出完美的微笑。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编剧们对《归途》赞不绝口，导演也分享了自己对剧情的理解和拍摄构想。
顾漫漫专业地回答着问题，偶尔提出建议，整个过程中没有多看林瑾云一眼。
林瑾云几次想引导话题，顾漫漫都巧妙地避开了，让谈话严格限制在剧本本身。
直到会议间隙，她才松了口气。
“顾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林瑾云的笑容依然完美，眼底却闪着不易察觉的寒光。
顾漫漫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不想在公开场合制造任何不必要的冲突。
两人走到会议室旁边的小休息室。林瑾云轻轻关上门，倚靠在门边。
“湖边那件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林瑾云开门见山，声音轻柔却带着胜利者的傲慢。
“林小姐未免太会演戏了。”
林瑾云优雅地笑了：“生活处处是舞台，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演什么角色。”
她走近顾漫漫，声音压得更低：“明舟这几天一直在照顾我，他很担心。”
“林大小姐未免也太闲了，为了给我难堪，连这种小会议都要亲自参加，我真是受宠若惊。”
顾漫漫的指甲陷进掌心，强忍着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痛苦。
“我不在乎你用什么手段引起他的注意，”顾漫漫直视林瑾云的眼睛，声音平静却坚定，“但请不要利用我的作品做文章。”
林瑾云轻笑：“不愧是作家，总是这么敏感。放心，我对你的作品是真心欣赏的。”
“林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林瑾云伸手拦住她：“别急，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下周六是封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寿宴上，封老爷子要宣布我和明舟的婚事。”
顾漫漫的面色瞬间煞白。
林瑾云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两家的联姻从我们出生就已经注定，只是中间出了点小插曲罢了。”
“别太难过，顾小姐。你我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顾漫漫转过身，面对那张完美得令人生厌的脸庞，却奇迹般地保持了平静：“如果明舟真的选择和你结婚，我会放手。”
“是吗？”林瑾云勾起嘴角，笑容中带着明显的怀疑，“一个从孤儿院长大的女孩，好不容易攀上封家这棵大树，真的舍得放弃？”
“林小姐，我爱的从来不是他的权势和财富。”
顾漫漫望向窗外，眼中盛满了悲伤，“如果明舟真的决定与你结婚，我不会纠缠，不会哭闹，更不会用下作的手段挽留。”
“如果这是他的选择，我会……祝你们幸福。”
林瑾云的面容微微扭曲，显然对这样的回答不太满意。
“你以为你这样伟大的姿态很让人感动吗？”
她摇摇头：“林小姐，我从不期望用自我牺牲来博取同情。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强求不来。”
“说得好听。”林瑾云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蔑，“到时候我希望你能记得今天说的话。”
林瑾云甩了甩手腕上的钻石手链，高跟鞋踏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头也不回地推开休息室的玻璃门。
会议进行到下午,导演提出了最后一轮修改意见。
“各位辛苦了,”林瑾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今天讨论很有成果,我已经在楼下’江月’预订了位置,请大家共进晚餐。”
顾漫漫迅速合上笔记本,收拾起桌上的文件:“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顾老师,”制片人赵导热情地拉住她的手臂,“您可是主创啊,不能缺席啊!”
“是啊是啊,”年轻的女编剧也凑过来,“顾老师平时那么低调,我们还想多跟您请教呢!”
“我真的有点头疼…”顾漫漫试图挣脱,却发现自己被团团围住。
林瑾云站在人群外,唇角微扬:“顾小姐,大家都这么期待,就勉为其难来吧。”
她的语气温柔,眼底却藏着寒光,“’江月’的粤菜可是封氏集团专门从广州请来的大师傅,据说连封老爷子都赞不绝口呢。”
制片人惊讶地张大嘴:“啊?是那家封氏旗下的’江月’?我排队都没吃上!”
顾漫漫看着林瑾云完美的笑容,胃部一阵绞痛。
这是封氏的地盘,林瑾云邀请她,不过是为了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位置。
“那就…谢谢林小姐了。”顾漫漫勉强笑了笑,声音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车子驶向市中心,顾漫漫坐在编剧组的车里,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发呆。
她觉得自己像是步入了陷阱,但又无法抗拒。
车子稳稳停在酒店门前的银色泊车区，豪车整齐排列如奢华展览。
顾漫漫闭上眼，深深吸气。
她知道林瑾云选择封氏旗下的“江月”绝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