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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到宴席时,殿中气氛已变。右相林如海捧着鎏金匣跪呈:“臣得西域进贡的夜明珠,特献陛下。”萧景珩打开匣子,九颗鸽卵大的明珠突然飞起,在殿中拼出“河清海晏”四字——却是用波斯幻术所控。

“好个河清海晏。”萧景珩冷笑,“林爱卿可知,真正的治河之道,不在幻术,而在民心?”他忽然指向姜绾,“就像姜女官的糯米浆筑堤法,虽登不得大雅之堂,却能让百姓知道,朝廷没把他们的血汗当儿戏。”

林如海脸色铁青,忽然瞥见姜绾腰间玉佩——正是十年前先帝赏给太子的“青鸾佩”残片。他猛然想起,当年太子遇刺落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姜明修作为太子太傅,曾秘密寻找了三年……

“陛下,臣有本奏!”林如海突然叩首,“姜氏女官擅自入宫献策,恐有结党营私之嫌!”殿中瞬间寂静,唯有烛泪滴落声清晰可闻。姜绾握紧披风,掌心的碎玉纹路硌得生疼——她知道,这是针对父亲的弹劾,终于来了。

萧景珩却笑了,笑得眼尾微扬:“结党?朕倒希望姜家与朕结党。”他起身走向姜绾,指尖划过她披风边缘的金线,“当年先帝弥留之际,曾对朕说:‘若遇姜家女,便如得半壁江山。’”这话半真半假,却让殿中诸臣变色——先帝遗诏,竟与姜家有关?

姜绾望着他眼中暗藏的警告,忽然福身:“陛下谬赞了。民女献策,不过是谨记父亲教诲:‘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她故意咬重“食君之禄”四字,暗合父亲密诏中“忠君”二字。萧景珩眸中闪过赞许,转身时袖中碎玉轻响,与她腰间残佩遥相呼应。

宫宴散时,已近子时。姜绾随萧景珩穿过九曲桥,太液池上雾气弥漫,隐约可见远处亭中有人影相拥——是谢凛与苏棠,前者正将伤药塞进后者袖中,后者却作势要打,袖口露出半截写着“谢”字的帕子。

御书房内,萧景珩推开暗格,取出个檀木盒。姜绾屏住呼吸——里面正是父亲藏的那道先帝密诏,封口处的蟠龙印泥已被启封,露出半行小字:“太子景珩,若得姜家女辅佐,可保大雍三十年河清。”

“十年前,朕是落水的太子,你是递图的小丫头。”他抚过密诏上的朱砂批注,“你父亲明知朕未死,却对外称‘太子薨’,助朕在民间暗查水患,才有了今日的治水策。”姜绾忽然想起,及笄礼那日父亲的反常,原来早在十年前,两家便结下了生死之盟。

“那碎玉……”她指向他掌心的残片。萧景珩将十二块碎玉拼成圆形,中间竟显出水纹暗刻:“这是先帝给朕的‘山河令’,集齐十二块,可调动江南水师。你当年阴差阳错之下掰下‘绾’字那块给朕,便让朕从此记住,得姜家女,得半块山河令。”

窗外忽有夜莺啼叫,姜绾望着案头堆着的《河防通典》,其中夹着片金边银杏叶——与她及笄礼上的那片一模一样。原来从梦见他的那一刻起,命运的丝线就从未断过,父亲的密诏、他的碎玉、治水策的暗线,全是十年前便布下的局。

“陛下为何要告诉臣女这些?”她忽然问。萧景珩转身,烛火在他眼中跳动:“因为明日早朝,朕要封你为‘河道监查女官’,随朕巡视黄河。”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更因为……朕想知道,当年那个在水闸边画锦鲤的小丫头,如今是否愿意,与朕共绘这万里河川?”

子夜钟声响起时,姜绾告辞离去。萧景珩独倚窗前,望着她披风上的金线在月光下闪烁如星子。王顺捧着件披风过来:“陛下,夜深了。”他却摇头,指尖抚过袖中另一块碎玉——刻着“明”字的那块,正是今早从姜明修书房暗格中“借”来的。

“去查林如海近日与西域商队的往来。”他忽然开口,“尤其那九颗夜明珠,为何能拼出朕的治国口号?”王顺领命退下,殿中只剩烛影摇曳。萧景珩展开姜绾的《治水策》,在“旧堤留三成”处画了个小锦鲤,忽然轻笑——她果然看懂了他喂锦鲤时的暗示,留一线,才能观全局。

另一边,姜绾回到姜府,父亲正坐在檐下,对着月光擦拭那柄断剑——当年保护先帝时受的伤。“阿绾,今日在殿上,可看见陛下的碎玉了?”他忽然问。她点头,父亲却叹息:“那十二块碎玉,原是先帝留给太子的‘免死金牌’,如今却成了朝堂博弈的棋子。”

她摸着腰间残佩,忽然想起萧景珩说的“山河令”。原来十年前的水患、先帝的密诏、今日的宫宴,全是为了让新君立威,让姜家站稳脚跟。而她,从接过《治水策》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单纯的闺阁女子,而是卷入了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争。

“父亲,陛下说要封我为河道监查女官。”她低声道。姜明修抬头,眼中闪过欣慰:“去吧。记住,治水如治心,既要让百姓看见河清,也要让陛下看见……”他没说完,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姜绾懂了——除了治河,她还要替陛下守住民心,更要守住自己的心。

寅时三刻,紫禁城东北角楼。

林如海望着手中半块碎玉,纹路与萧景珩的“景”字残片严丝合缝。他冷笑一声,将碎玉放入鸽哨,目送信鸽飞向西北方向——那里,是拥兵自重的宁王封地。

“先帝啊先帝,您以为当年藏起太子,用姜家女做饵,陛下如今就能稳坐江山?”他喃喃自语,“却不知,这万里河川,从来不是一人一姓的私产。”衣摆拂过墙角,露出半幅图卷,正是大雍河道与兵力部署的重合图,某处水闸标记旁,画着个狰狞的骷髅头。

御书房内,萧景珩对着舆图沉思。姜绾的披风还搭在椅背上,芍药香若有若无。他忽然提笔,在《治水策》末页补上两句:“金鳞终须归沧海,却留半尾戏人间。”笔锋一顿,又在“戏”字旁画了只小锦鲤,鱼尾正勾住“人间”二字——就像她今日在殿上,勾住了他长达十年的惦念。

晨雾渐散,屋内的琉璃灯次第熄灭。姜绾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第一缕霞光,忽然想起梦中男子转身时的玉佩,想起他袖中滑落的碎玉,想起他说“与朕共绘万里河川”时的目光。原来命运的馈赠,早在十年前就标好了价格,而她要做的,不是躲在深闺,而是成为他眼中的星辰,手中的利剑,心上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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