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吓得咳嗽,连忙摇头,并且害怕地将饼干还给魏振国。
魏振国难得笑了笑,粗粝的大手摸了摸他脑袋说:“你还是在意你亲妈。”
“可惜。”
他没有说可惜什么,眼神深邃,仿佛在想某件事。
许久,魏振国:“这件事你别告诉你妈?”
“那你要换我妈妈吗?”虎子斗胆地问。
明明他害怕眼前的爸爸,可想到妈妈还是忍不住想要维护她。
魏振国松开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大门。
“谁知道。”
魏振国起身去外头,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虎子想要跟上去,可魏振国侧身斜瞥来的目光,令虎子不敢轻举妄动。
他没有跟上魏振国。
但他独自在家又很无聊,摸了摸口袋的糖,干脆跑到宝珠家。
恰巧宝珠在门口看蚂蚁,他咽了咽口水,仰起脖子,拿出大白兔糖果在她面前晃动。
谁知宝珠理都不理他一下,还特意转动身子背对他。
虎子生气了,叉腰说:“宝珠,我身上有糖。”
宝珠这才站起身,指着他说:“你被我打过,没用。”
她的话令虎子想起上次被她骑在身上揍的一幕。
“那是我让着你,你以为你很厉害吗?”
张秋宛在院子里择菜叶子,听到门口的动静,走过来还以为虎子要欺负宝珠。
“你怎么来了?你妈呢?”她抱起宝珠。
宝珠顺势对着虎子吐舌头。
虎子被气坏,张牙舞爪想要抓宝珠下来,结果张秋宛一个手指头抵住他的脑门。
“你是要欺负宝珠吗?”
虎子泄气地嘟囔:“我才没欺负她。”
“那你今天来干吗?”张秋宛抱着宝珠进屋内。
虎子屁颠颠地跟上来,张秋宛发觉不对,停下脚步,在门槛处俯视他。
“你怎么不说话?”
虎子向来都不会来她家,今天来这一趟实在奇怪。
“我……我就是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当我妈妈的。”虎子憋红了脸,吞吞吐吐才说出这话。
宝珠闻言,害怕地抱紧张秋宛的脖颈说:“你不准跟我抢妈妈。”
“谁跟你抢妈妈,虽然你妈妈长得漂亮,但是我……我就是不要你当我的妈妈。”虎子跺跺脚,一脸愤怒的模样。
张秋宛若有所思地问他:“是谁对你说我要当你妈妈吗?”
“反正我不喜欢你。”虎子涨红着脸,也不解释清楚,转身就跑走。
张秋宛蹙眉,虎子是遇到什么事吗?
“妈妈是宝珠的。”宝珠搂住她的脖颈,嘟囔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妈妈不会离开宝珠。”张秋宛回过神,握住她的小胳膊,眉眼弯弯地笑。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王蓉兰从郊外采了很多野菜回来。
当晚的饭菜是尖椒炒肉和苋菜。
张秋宛在入睡前看完宝珠后,说起今天虎子来家里的事情。
王蓉兰皱眉:“是不是赵美丽又在虎子耳根子边说了什么混账话。”
“对了,这几天赵美丽没找你麻烦爸吧?”
“没有。”
“哼,肯定是振国说要离婚把她吓到了,希望她别闲着无聊天天找你麻烦,好好操持一个家不好吗?非要惹事。”王蓉兰摇摇头,语气充满叹息。
“妈,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张秋宛赶着王蓉兰早点休息,顺便让宝珠今晚跟她睡。
王蓉兰一听宝珠跟她睡,笑得眉眼细纹露出来。
“嗯。”
等张秋宛洗漱完后,见到王蓉兰已经跟宝珠睡下,便悄悄将门关上。
自从上次将大黄鱼藏起来,她一直没有去看,而张秋华家里估摸发现大黄鱼不见,一直闭门不出。
供销社的胡真跟她八卦的时候还说过这件事。
张秋宛算算时间,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于是打算今晚去藏大黄鱼的地方,偷偷运回来几根。
她先是用炭灰伪装一番,换上蓝衣黑裤,小心翼翼关上大门走出去。
春日的夜晚寒冷,树叶飒飒,张秋宛搓了搓手,感受到几分暖意,拿着手电筒悄悄地往前走。
街道上静悄悄,偶尔有巡逻的同志走来走去,但人不多。
张秋宛顺顺利利地来到埋藏大黄鱼的地方,悄悄地蹲下环顾四周没人后,挖出两三根大黄鱼后,又用泥土埋起来。
她做完这件事后,用脚踩了踩泥,确认踩结实后,悄悄离去。
回去的路上,寒风瑟瑟,张秋宛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往家走。
倏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令张秋宛停住脚步。
“你真的要用这药?”
“少废话。”这时传来一道刻意压低嗓音的女声。
好像是条巷子里传来,张秋宛好奇地凑上去,谁知还没走近,身后猛然被人一拽。
她立马警觉反手用胳膊肘砸向对方,可对方好像练过,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紧随其后的便是男人温柔的声音。
“同志。”
宋之景?他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张秋宛闪过这念头,却听到巷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药今天刚有人找我买过,我就剩下一包。”男人喘着粗气,拼命压低嗓子,不想被人知道身份。
“我知道。”
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张秋宛还没有从脑海里搜寻出此人是谁,脖子却多了冷意。
男人明明语气温柔,轻声细语,如今不知道用什么冷冰冰的尖锐的东西,架在她的脖子上。
张秋宛瞬间感受死亡在靠近自己。
这时巷子里的男人正要外走。她心里一紧,身后的男人温柔地说:“跟我走。”
她不敢轻而易举反抗,跟随宋之景往后退,直到来到一处槐树下。
藏在巷子里的男人恰好跑出来,一眼都没察觉到有人藏在槐树下,着急忙慌地走出来。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道苗条的身影从巷子里走出来。
张秋宛立马认出此人不是上次跟宋之景告白的女人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张秋宛满腹疑云,却听到走出来的齐红梅手里紧紧攥住一包油纸包裹的东西,势在必得地说:“宋老师,你既然不想娶我,那有了这包药,你肯定会娶我。”
齐红梅信誓旦旦地笑了起来。
张秋宛蹙眉,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眼睁睁见她笑着离开,可宋之景却还没有离开。
她壮着胆子,压低嗓子说:“这位同志,我只是路过。”
“是吗?”宋之景背对着她,凉薄的目光扫过她耳边鬓角露出的一抹雪白。
张秋宛镇定自若说:“同志你也不是巡逻的人吧?要不你松开我,我当作今晚没遇到你。”
架在脖子上的东西忽然逼近,张秋宛绷紧身子,快速向对策时。
宋之景却松开手,往后退一步。
“你认识我?”
张秋宛警铃大作,“同志你在说什么?”
宋之景轻笑,抬头望了望天边,又瞥向她握在掌心里的手电筒,又打量她的身形,细究下来。
不可思议的想法,最终是最不可能的答案。
他低声浅笑说:“你就当我说错话。我放过你,但你别回头。”
张秋宛:“好。”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一直紧绷的神智也终于放松。
等身后彻底没动静后,转身空无一人,但——她的余光瞥见地上的一支黑色钢笔。
张秋宛捡起来,扒开帽盖,尖锐的笔尖展现在她面前。
不用想,宋之景刚刚一定是用钢笔的笔尖威胁自己,可他留下钢笔是什么用意?警告还是无心?
张秋宛猜测不出宋之景的用意,干脆收起这钢笔,快步往家赶去。
可当她刚赶到家里,却见自家围墙上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爬上去。
寒风冷嗖嗖,几个粗壮大男人,堵在围墙,四周静悄悄。
张秋宛攥紧了手,算了算好几男人,在这深更半夜,相好闯入她家。
她想到屋子里的宝珠,一股担忧悄无声息地爬上心间,连同双手都变得僵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