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李母低低的抽泣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李父颓然地坐在炕沿上,手里紧紧地攥着已经熄灭的旱烟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李月华未婚先孕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们心中炸开了花。
“他爹,这……这可咋办啊?”李母回过神来。
她一把抓住李父的胳膊,哭着。
“月华这丫头,咋就这么不争气呢?这要是传出去,咱们家的脸可就丢尽了!”
李父也是气得浑身发抖。
他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怒吼道:“这个不孝女!看我不打死她!”
就在这时,李母突然发现,屋里少了个人。
“咦?雅琴呢?雅琴去哪儿了?”
李父也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见到李雅琴的身影。
“这丫头,跑哪儿野去了?我去把她找回来!”
李父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家门,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着,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突突地跳动。
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胳膊上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像一块块坚硬的石头。
晨曦早已过去,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火辣辣地照在人身上,像针扎一样疼。
村子里的街道上,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
可是,李父却像感觉不到这炎热似的,他挨家挨户地寻找着李雅琴。
那急切的样子,就像是在寻找一件丢失的珍宝。
他粗声粗气地询问着每一户人家,声音里充满了焦躁和不安。
“看到我家雅琴了吗?那个丫头,一大早就没影了!”
可是,得到的回答都是摇头和茫然的眼神。
李父找遍了整个村子,可是李雅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那双原本就浑浊的眼睛,此刻更加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他的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软弱无力。
他失望的不是李雅琴不见,而是李月华未婚先孕,没有了替罪羊。
他花费那么多心力培养李月华,不能付之东流。
没有李雅琴背锅,李月华估计会废掉。
李月华和李大勇未婚先孕,李雅琴离家出走。
这两件事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整个村子。
这个当然是李雅琴收买了,村里的小孩,在特定的时间传出去的。
为的就是把李月华和李大勇钉在耻辱柱上,渣男贱女锁死。
村民们像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各种猜测和谣言像瘟疫一样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老李家的二丫头跑了!”
一个头戴草帽、手拿锄头的农妇,神秘兮兮地对身边的人说道。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周围人的耳朵里。
“跑了?为啥跑啊?”一个正在喂鸡的妇女好奇地问道。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铜铃一样,里面充满了八卦的光芒。
“还能为啥?她姐姐未婚先孕,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被老李家给……给处理了!”
农妇的声音更低了,她用手捂着嘴巴。
像是在说一个惊天大秘密,眼神里闪烁着兴奋和恐惧的光芒。
“不能吧?老李家虽然重男轻女,但也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喂鸡的妇女显然不太相信,她摇了摇头,表示怀疑。
“这有啥不可能的?为了保住名声,他们啥事儿干不出来?“
”再说了,这年头,人命算什么?草芥一样,说没就没!”
农妇撇了撇嘴,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世态炎凉的感慨。
“哎,真是作孽啊!可怜了那个二丫头,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
一个路过的老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惋惜和无奈的神情。
村口,一群人围在一起,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他们的声音或高或低,或急或缓,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股嘈杂的声浪,在空气中回荡着。
村口,人群熙熙攘攘,像赶集一样热闹。
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好奇和兴奋,仿佛在讨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李月华和李大勇被村里的喧嚣吵醒。
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李雅琴不见了。
李月华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六神无主地抓着李大勇的胳膊,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大勇哥,这可咋办啊?雅琴跑了,爹肯定会打死我的!“
”我……我的肚子……”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李大勇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眉头紧锁,像两把锋利的刀子。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月华,别怕。现在咱们瞒不住了。这孩子……不能留。”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必须尽快,不然革委会的人来了,咱俩都得被拉去批斗!”
李大勇的果断让李月华稍稍安心,但想到要失去腹中的孩子,她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声音哽咽:“都听你的……”
李大勇不敢耽搁,立刻带着李月华,跌跌撞撞地往镇上赶。
他们找到了一家隐蔽的小诊所,做了见不得光的手术。
李月华堕胎后的第三天,几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革委会干部,果然来到了村里。
他们是来调查李月华和李大勇未婚先孕的事情的。
原来,李雅琴在离开前,悄悄地把一封举报信交给一个老大爷。
还塞给他两个烤得焦香的红薯,求他帮忙把信送到镇上的革委会。
老老大爷开始没当回事,直到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甚至有小孩唱起了编排李家的顺口溜,他才猛然想起这件事,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这信怕是跟这事有关!
等他颤颤巍巍地把信送到革委会,已经是三天后了。
革委会的吉普车卷起一路尘土,像条灰扑扑的长蛇,在村口戛然而止。
几个干部跳下车,脸色铁青,胳膊上的红袖章像要烧起来一样。
革委会的人来势汹汹,像是闻着血腥味的狼群,誓要将他们撕成碎片。
李大勇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沉到了谷底,像灌了铅一样。
一旦被革委会抓走,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他怨恨李月华的愚蠢和自私,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李月华惊恐的眼神,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厌恶。
为了保住自己,为了保住李月华,他必须做出选择。
自己还有光明的前途,不能就在此事中失败。
情急之下,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绝不能被抓!
李月华曾是他喜欢的人,但现在,她成了累赘。
他看着李月华惊恐的眼神,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但随即被求生的欲望淹没。
他只能一咬牙,一狠心,把李月华推下了旁边一个陡峭的山坡。
他甚至不敢去看李月华的眼睛,只听到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山谷里回荡。
一声比一声微弱,久久不散。
李月华从山坡上滚下去,尖锐的石头和荆棘划破了她的衣服,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她摔得浑身是伤。
但这样一来,也掩盖了她刚做完流产手术后的虚弱和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