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谢府?”冰冷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在柴房角落里响起。
谢晚靠着冰冷的墙壁,暖石的热量已经微弱,脖颈处的药膏带来持续的清凉,让她保持着异样的清醒。
门外看守婆子自以为压低的议论,一字不漏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善良?求情?送回谢府?
好一个谢明懿!好一出姐妹情深的大戏!
这哪里是给她生路?这分明是把她推入更深的火坑!送回谢府,落在父亲和主母王氏手里,等待她的,只会是比柴房更可怕的折磨和悄无声息的“病逝”!
沈砚……他答应了。他果然只信谢明懿!在他眼里,她谢晚的命,如同草芥,可以随意处置,丢回谢府任人宰割!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绝望交织,如同毒蛇啃噬着谢晚的心脏。但这一次,她没有颤抖,没有哭泣。暖石和药膏带来的微弱暖意和力量感,那张写着“天枢阁”线索的素笺,如同黑暗中的锚点,死死地定住了她即将崩溃的心神。
不能回去!
绝对不能回谢府!
那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生路——天枢阁!
西市三柳巷尾,枯井为记!待机!
可是,机会在哪里?她被关在这铜墙铁壁般的国公府后院柴房,外面有看守,如何逃?就算侥幸逃出柴房,又如何逃出国公府?逃出去后,又如何在谢家和国公府的追捕下,找到那个隐秘的天枢阁?
时间紧迫!过两日就要被押送回去!她没有时间了!
谢晚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眼前的一切。力量?她没有。帮手?翠微生死未卜。唯一可利用的……只有信息差!只有谢明懿和沈砚不知道她知道的东西!
那个神秘的送药人!他是谁?他能在看守婆子眼皮底下送东西进来,说明他熟悉这里,并且有一定能力。他提醒她“胎记为凭”、“待机”,说明他可能知道更多!他是她目前唯一可能接触到的、潜在的助力!
如何联系他?或者,引他再次现身?
谢晚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左侧锁骨下方那个淡红色的胎记上。胎记为凭……对方提到了这个!这胎记是她最大的破绽,但此刻,或许也能成为她唯一的筹码!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她需要制造混乱!制造一个能让那个神秘人再次行动、或者能让她趁乱逃离的契机!而这个契机的关键……就在谢明懿身上!
谢明懿不是要装病弱、装善良吗?不是想让她回谢府受尽折磨而死吗?那她就给她一个“惊喜”!她要撕开谢明懿伪善的面具!哪怕只能撕开一条缝隙,也足以在沈砚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而混乱,往往伴随着机会!
谢晚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冰冷的火焰。她不再犹豫,用指甲用力掐破指尖,殷红的血珠瞬间渗出。她忍着痛,就着微弱的光线,在柴房布满灰尘的泥地上,用血,极其艰难地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胎记?姐无?府医言?寒毒?”
写完,她用脚迅速将字迹旁边的浮土拨乱,只留下这八个模糊却刺眼的血字,像一道狰狞的伤口,刻在冰冷的地面上。然后,她挪到另一个角落,蜷缩起来,闭上眼睛,装作虚弱昏迷的样子,耳朵却竖得笔直,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她在赌!
赌那个神秘人还会再来!
赌他会看到这血字!
赌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并利用这信息去制造混乱!
如果赌输了……等待她的,就是谢府的万丈深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柴房里死寂一片,只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寒冷和恐惧再次袭来,但她死死咬着牙,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几乎要绝望。
“吱呀——”
又是那极其轻微的、门轴转动的声音!
极其短暂的一瞬,门缝下的阴影似乎被什么东西快速遮挡了一下!
谢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睁眼去看的冲动。
几息之后,外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谢晚知道,她赌对了!
那个神秘人,看到了!
血字传递的信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已经悄然扩散开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一场,由她亲手点燃、却不知会烧向何方的风暴!她蜷缩在角落,黑暗中睁开的眼睛里,不再是绝望,而是孤狼般冰冷的、燃烧着求生火焰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