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彻底沉了下去，卫风急急忙忙拿着簪子去了姜棠在的院子，才发现院子空空荡荡，连烛火都没点。
明明是初春万物复苏的季节，这里看起来却有些凄凉。
正准备回去，才有两个丫鬟结伴走来。
“你说那姜娘子会不会被赶出去？”
“害！她自个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怎么还能有脸在国公府待得下去，真是脸皮厚。”
说着，那丫鬟停下步子，看了看四周，见连个鬼影都没有，才低声开口。
“听二房的婆子说，姜娘子昨晚似乎与人私会去了，难怪昨晚回院子时，瞧着失魂落魄的，难道是被人坏了身子。”
她身边的丫鬟也是一惊，显然没想到这么严重。
“那她不会被打死丢出去吧！”
“到底是府里的亲戚，应该不会……”
卫风听了半截，便匆匆赶了回去，丫鬟听到声音，吓个半死，半响又没别的动静，还以为是哪里的野猫。
烛火昏黄，细雨拍打屋檐，谢渊站在窗前，面容平静的看着窗外景色，指间捏着茶盏，思索着近些日子朝堂间发生的事。
朝堂地下暗潮汹涌，各方势力轮番登场，他这个位置并不好坐。
卫风急匆匆敲门进来，见到主子眼底的烦躁，心底一跳。
“簪子送过去了？”
见谢渊没有怪罪，卫风心里才平静了些。
“主子，听丫鬟说，姜姑娘昨晚与外男私会，老夫人大怒，如今正要派人将姜姑娘送去庄子。”
谢渊微微一愣，片刻之间便知这只是内宅妇人之间的争斗。
见主子不为所动，卫风挠挠头，他如今也摸不清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可既然老夫人开口，也实在没必要为了个孀居的寡妇出头。
老夫人说她与人私会，自然不是随意污蔑人。
卫风想起，昨晚姜棠的衣裳是有几分凌乱，发髻也松了。
主子怎么会因这样的人动心！估计是他想多了。
“主子，簪子还要不要送过去？”
谢渊想起昨晚她慌乱的眼神，又祈求他不要将这事说出去，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却还要忙着替人遮掩。
她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外头忽然下起了雨，看着姜棠还在院子外头跪着，被淋成落汤鸡也不求饶，朱婆子只觉晦气。
她往地上吐出几口痰，沈玉柔吩咐她在这里盯着姜棠，别让她有机会去找谢砚，顺便折腾折腾她。
一天下来又不敢乱走，自己坐都坐累了，心里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好在过来接手的婆子也来了，她看了眼一侧几个笑容谄媚的婆子，只让她们先等着。
吃着点心喝着茶水才感觉心里的火气散了些。
“姜姑娘，你一个寡妇，国公府瞧着你可怜才收留你，结果你半分感恩之心都没有，惹下这样的祸事，丢国公府的脸。如今，魏国公府便是不能留你了。”
姜棠看着眼前肥硕的婆子，知道她是故意给她安下罪名。
这些人的讥讽声自早上到现在没停过，姜棠懒得搭理。
不过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一侧几个明显就是眼神不正经的婆子，她知道这戏该开演了。
她眼睛一眨，眼泪便顺着眼尾滑落下来。
“朱嬷嬷，麻烦您跟老夫人说一说，我昨晚真的只是因为惧怕那些流言蜚语，所以自个独自回来了，并没有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丑事。”
朱嬷嬷原本觉得她有几分骨气，跪了一天也没求饶，结果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看来真格的就求饶了。
她轻蔑一笑。
“姑娘好歹也掂量掂量自个身份，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找老夫人，听着都让人觉着可笑。”
说完，她给过来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还不手脚麻利些，等会院门都要落锁了。”
话音刚落，一侧的几个婆子蜂拥而上，她们本来不愿过来的，自个本来每日就有事要做，哪里值当为一个丫鬟特意跑一趟。
不过碍于国公府的权势地位，还是跑了来。
没料到让她们带走的竟是一个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这样的姿色，就算送出京城，也值不少银子。
见姜棠要挣扎，其中一人一把薅住她的头发，顺势将她头上的簪子扯了下来收进衣襟里头。
另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是浓浓的不服气，但还是顺手一人抓住她一条胳膊，顺便用布巾捂住了嘴。
谢渊到时，看到的就是姜棠一头乌发凌乱的洒落在地，耳垂上还带着血迹，她绝望的躺在地上，头发和手被人拖拽着往前走。
“住手。”
朱嬷嬷的斥骂声戛然而止，她抬头看向门外。
雨声淅淅沥沥，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走来，屋檐下昏黄的灯火照在他脸上，锋利如刀的眉眼，身上带着肃杀之气。
“国公爷。”
朱嬷嬷心里大惊，到嘴边的脏话哽在喉咙，腿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
原本抓姜棠的三个婆子也瞧了过去，见来人一身红色官袍，哪有不明白的，也跟着跪了下去。
姜棠知道自己终于等来了人，挣扎着起身，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他模糊的轮廓，只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心酸。
她其实也在赌。
万一谢渊并没注意到马车上的发簪，或者直接丢了。
她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势，唯有拼死才能博取一线生机和怜悯，替李恒报仇。
谢渊看着挣扎着起身的姜棠，神色更加阴沉。
他本来不该管这些事，只不过到底是胞弟对不住人家，如今竟还要被家中人折辱。
“卫风。”
卫风一听到谢渊叫他的声音，就知道自家主子估计是动了真心。
他眼神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姜棠，到底没说出劝解的话，虽然在他看来，主子为了这么个女子折腾，实在不值。
“在。”
“将这些不长眼的奴才各打二十大板，赶出谢家。”
生来就是锦衣玉食的国公府继承人，这些奴仆在谢渊眼里不过是蝼蚁罢了，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是。”
卫风朝身后摆摆手，一群侍从便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