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如果你喜欢阅读民国言情小说,那么一定不能错过情起柏林。这本小说由知名作家宝宝大大王创作,以王逐云赫德里希为主角,讲述了一段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小说情节紧凑、人物形象鲜明,让读者们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127165字,快来一探究竟吧!
情起柏林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纳粹的婊子!吸人血的寄生虫!你们就只配和你们的元首一起下地狱!”
我吓的猛惊醒,眼前一片昏花。
“看看她醒了!这个日本贱人睡得倒香!”
适应了好一会儿,我才看清周遭环境。
极其昏暗,空间低矮压抑,粗糙的石头墙壁上挂着几盏煤油灯,这里像是一个地窖或地下室,角落里堆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杂物。
除了我,还有几个瑟瑟发抖,衣着凌乱的德国女人,另外还有两个穿着党卫军制服的男人,同样被捆绑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而我,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绳索勒得手腕生疼。
见我醒来,一个身材高大壮硕满脸怒容的女人立刻冲到我面前,二话不说,抬手一个狠狠的耳光。
“啪!”清脆响亮。我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嘴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味。
为什么打人……
“醒了?赫德里希的东方小宠物?”她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给他挡子弹很英勇嘛?嗯?现在怎么不嚣张了?你的主人呢?怎么不来救你了?!”
我脸颊红肿,头晕目眩,根本说不出话。
自从穿越到这鬼地方来,没有一刻不是提心吊胆的,现在又被抓到这里来,他们看起来是极度憎恨纳粹的人,我此刻多说无益,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另一个稍微年轻些,金发碧眼的女人哭着哀求道:“求求你们,不关我的事,我也是被强迫的,我没办法……”
“闭嘴!”壮硕女人反手也给了她一耳光,力道丝毫不减:“被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贱货心里想什么!躺在那些男人的身下,靠着身子享受特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些被抓起来的人,那些……那些被打的脑浆开花的人!”
“我要把你们一个个全都吊死在广场的灯柱上!”另一个穿着破旧夹克、眼神阴鸷的男人吼道,“让所有人都看看,给纳粹当玩物的下场!哼,那些党卫军杂碎说不定看都不看一眼,这些畜生不如的冷血动物。”
吊死?
穿越以来,我想过无数种死法,被流弹打死,被炸弹炸死,被大炮轰死,甚至被赫德里希一枪毙了。但从未想过,会是像中世纪处决女巫一样,被活活吊死在广场上,承受所有人的唾骂和围观。
不要……
我吓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地下室里充斥着女人们的哭泣、求饶和反抗分子们泄愤的咒骂。
突然,地下室的入口——一道沉重的门被推开,光柱射下,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满是风尘之色的男孩敏捷地跳了下来,迅速关上门。
“安娜大姐。”他语气急促,对着那个壮硕女人说,“外面情况非常糟糕,巡逻队和盖世太保的暗探几乎布满了所有街区,他们在进行地毯式搜查,虽然这座教堂之前被大火烧过,看起来是废墟,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任何可能藏匿的地方,带着这么多人,目标太大,我们转移起来太困难了。”
那个叫安娜的女人冷哼一声:“困难?有什么困难?把她们吊死在广场!死了就不困难了!”
男孩焦急地还想劝说,目光扫过我们这群俘虏,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时,突然愣住了。
他几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仔细地看着我的脸,试探性地用中文低声问道:“……王……王逐云师姐?是你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他的面孔很陌生,我搜索遍“王逐云”残留的记忆碎片,也找不到对应。
见我没反应,他更急切了:“师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廖湛生啊,廖湛生!”
王逐云人缘还挺好的,在哪都能碰见认识的人。
我看着他,艰难地开口:“我失忆了,想不起来你是谁。”
廖湛生脸上露出痛惜的神色。他猛地转向安娜和其他反抗分子,语气急切:“各位,抓错人了,她是我师姐!是我们的人!她是施特恩教授最欣赏的学生之一!她是因为参与……”他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不能说太多,“她是因为反抗活动才受的伤!”
安娜怀疑的目光在我和廖湛生之间来回扫视:“施特恩教授的学生?那她怎么会住在纳粹政府的宅邸里?还给赫德里希挡子弹?小子,你别是被这东方女人的脸蛋骗了!”
“我没有。”廖湛生争辩道,“师姐她一定是被迫的,或者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看向我,“师姐,你快跟他们解释啊。”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我。我成了夹在仇恨之间的异类,两边都不被信任,里外不是人。
“湛生,是吧?”我努力用被反绑的手艰难地示意我外套内衬的方向,“我口袋里有几张纸条,是我之前试图联系诺唯时写的,你可以拿出来看。”
廖湛生立刻上前,不顾安娜警告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从我指示的位置摸出了那个被折得小小的坚硬的纸方块。他快速展开,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仔细阅读着上面那些细小的字迹。
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看完后,他将纸条递给安娜:“你们看,她没有说谎,她一直在想办法逃走。”
安娜粗鲁地抓过纸条,她似乎识字不多,或者看不清那么小的字,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知识分子的男人接了过去,低声念给她听。
安娜听完,脸上的凶悍之气稍微消退了一些,但疑虑仍未完全消除。她盯着我:“就算你想跑,也不能证明你不是他们那边的人。也许这是苦肉计呢?”
听到这番话,我没啥情绪波动,只是眨眨眼睛,看向别处出神。
但廖湛生继续为我力争:“施特恩教授教导我们要理性判断,如果师姐是叛徒,赫德里希怎么会只是软禁她?她又何必多次冒险传递消息?师姐她……真的是很美好,很善良的人,我不相信她会和德国军官扯上关系。”
经过廖湛生一番近乎恳求的劝说,安娜和其他人交换了几个眼神,终于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先给她松绑,但别耍花样。”她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要是发现你骗我们,第一个吊死你!”
廖湛生连忙帮我解开绳索。我的手腕被勒出深深的血痕,刺痛无比。
我低声问廖湛生:“他们,真的会被吊死吗?”
廖湛生沉默了一下,眼神黯淡:“安娜大姐的家人全部死在了迫害那晚,他们只是想守护自己的家而已……她恨透了所有和纳粹有关的人,不过我会尽力劝她。”
我看着那些命运未卜的女人,喃喃道:“战争,为什么最后总是女人承受更多的羞辱和伤害?”
廖湛生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我们这次行动,也是因为得到情报,很多军官被调往捷克边境处理苏台德地区的后续事宜,柏林内部相对空虚,本想给他们一个沉重打击,抓些重要人质……没想到现在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现在情况确实很棘手,已然是骑虎难下。”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
“是的,所以搜查才这么严。师姐,”廖湛生看着我,眼神真诚。
“那潘诺唯呢?你跟她有没有联系,还有卡琳娜。”
“诺唯姐已经跟着第一批撤离的人,坐上前往波兰的火车了,卡琳娜留下了,没有走,她说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
“走了?”我愣了一下,“我还有话没跟她说清楚啊,诺朽……”
“他有消息吗?”
我张了张嘴,有些话感觉说不出口,最终只能含糊道:“情况很糟糕。”
我急切地抓住廖湛生的胳膊,“湛生,我也想走,能不能帮帮我,我想去瑞士。”
“瑞士?”廖湛生面露难色:“师姐,现在通往瑞士的路线查得非常非常严,几乎不可能。目前相对安全的只有通过奥得河畔法兰克福边境站去波兰这条线,还是老师们的朋友们冒险开辟的。但你也需要合法的出境文件。”
“波兰。”我念着这个国家的名字,抿了抿嘴:“波兰也行,哪里都行,只要别待在这里就行!”
算算时间,闪电战至少还需要大半年才会触发,现在先逃过去,等安定了再转去瑞士,对,就这么办。
“我的护照在卡琳娜那,湛生,我得去找她拿护照。”
廖湛生摇头:“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出去,太显眼了。这样吧师姐,我替你去拿。”
我连忙告诉他护照可能藏匿的位置——我记忆中卡琳娜房间那个旧衣柜的暗格里,不是话就再问问卡琳娜。
“谢谢你,湛生。”我感激涕零,随即又想起更重要的事,“如果你见到卡琳娜,一定帮我转告她: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带着她爷爷离开德国,去……直接去瑞士,她的时间充裕,这件事相当会好办。”
廖湛生不解:“为什么?德国现在如日中天,她留在柏林或许更安全吧?这次转移,卡琳娜说过不愿意离开家乡,恐怕……”
我无法告诉他我知道的历史结局,只能以恳求的语气说:“我,我说不出理由。但是求你一定要相信我,德国人这么疯狂,如果战败了……卡琳娜是你我的同学,为了她,你就相信我一次。”
廖湛生看着我,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如果我能见到她,一定把你的话带到!”
……
之后,地下室里的时间变得异常难熬。安娜等人似乎在激烈地争论如何处置这些“人质”。廖湛生则找机会再次悄悄离开,冒险去为我取护照。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听着头顶隐约传来的、似乎越来越近的搜查声和警笛声,心脏一次次提到嗓子眼。
那些被俘的德国女人则蜷缩在角落,低声啜泣。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小时。终于,地下室的入口再次被推开。一道身影敏捷地滑入,是廖湛生!他脸上带着汗水和紧张,但眼神中有一丝如释重负。他迅速关上门,他径直朝我走来。
他蹲下身,压低声音,气息还有些不稳:“师姐,拿到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熟悉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深蓝色小本子——正是“王逐云”的护照。
一种虚幻的安全感在我心底萌生,我拿过护照,紧紧攥着,这会……这会我开始不认命了。
等我去了波兰,我就接着找准时机去瑞士。到了瑞士我会努力工作攒钱,战争结束后我就回中国,凭借我现代人的思维,我准备在解放后开一家店,我会挑一个很好地段。生意越来越好,我在我的家乡会买一套房子和一辆小轿车,过上和现代人一样的生活,等寿终正寝后说不定我就穿越回去了,回到那个时代继续生活。
“你真的很开心,看来这护照对你很重要。”廖湛生看着我笑了一下。
我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急不可耐,真想现在就走。我又问她:“那卡琳娜呢?你见到她了吗?有没有把我的话转达给她?她如何说?”
廖湛生点头:“见到了,我把你的话原原本本都告诉她了。她说她会考虑你的建议的,只不过她爷爷年纪大了,经不起长途跋涉,所以这件事她需要仔细斟酌,找最合适最安全的时机。”他顿了顿,接着道:“她说她很想去瑞士的因特拉肯看看,如果没有机会的话,希望你可以替她去……”
我出神的看着他,良久,我又看向安娜那边:“那这些女人呢?大费周章的把这些人抓来,打算怎么处置?“
廖湛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低声道:“我告诉安娜,屠杀无力反抗的女人和纳粹的行为没有区别,只会让我们的立场变得和他们一样野蛮。而且,这些女人都是不重要的人质,没什么实质性作用。但如果杀了她们,那些军官回来,报复会更加疯狂,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她同意了?”
“嗯。”廖湛生点点头,“安娜大姐最终同意不处决她们,只是把那两个党卫军一枪解决了。她会把她们留在这里,反锁在地下室。这里相对隐蔽,我们也留下了一些食物和水,足够等到她们的“救世主”出现拯救她们了。”
我知道这或许是目前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了。
“我们什么时候走?”我问道,归心似箭。
“马上。”
行动计划很快被传达下去。安娜虽然对我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显然默许了我加入撤离的队伍。我们这群人——大约十多名反抗分子,加上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教堂地下室,融入柏林深夜的街道。
夜似乎有点深了。
硝烟未散,街道上依旧能看到零星的火光和巡逻队的手电光柱。我们像幽灵一样,利用废墟和阴影作为掩护,快速穿行。廖湛生紧紧跟在我身边,不时拉我一把,帮我避开脚下的碎石和障碍。每一次远处传来的引擎声都让我们瞬间僵直,屏息凝神,直到声音远去才敢继续移动。
经过漫长而惊心动魄的潜行,我们终于抵达了城市边缘一个废弃的货运站。一辆看起来颇为破旧、沾满泥点的中型卡车静静地停在铁轨旁的阴影里,车厢用防雨布蒙得严严实实。
“快,上车!”一个负责接应的男人低声催促,掀开了车厢后帘。
车厢里已经挤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面容憔悴但眼神坚毅。我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车厢内弥漫着机油、汗水和紧张的气息。帘子放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车厢缝隙透进零星微弱的光。
引擎发出一阵沉闷声,然后艰难地启动。卡车缓缓驶出货运站,颠簸着驶上通往城外的公路。
车轮滚动,震得我人左摇右晃的,扯的伤口还有点疼,应该是还没大好。但我现在顾不上这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声响。
警笛?路卡盘查?追击的车辆?
感觉王逐云的听力也很好,她真的是一个挺有天赋的女孩,会画画,也很有艺术细胞,人缘很不错,长得也很漂亮,感觉是一个很美好、善良的女孩。只可惜……其实那次刺杀中,她就已经死了吧?尽管子弹没有刺中心脏,她却也因此失去了生命。
而我……
我默默下定决心,离开德国后,我一定会努力的替她活下去。
黑暗中,廖湛生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耳廓响起:“师姐?”他顿了顿,似乎在确认我的状态,“你的脸色很难看,伤口是不是裂开了?我这里有一点块干净的布。”
他在用中文跟我说话。
我下意识地想摇头,却发现身上忽然没什么力气,只能同样低声回应:“不用,只是颠得疼。”
他似乎不太相信,沉默了几秒。卡车又一个剧烈的颠簸,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我的胳膊,很快又松开:“再坚持一会儿,只要混过法兰克福边境站,我们就……”
“就成功了?”我替他说完后半句,逃离柏林只是第一步,波兰也绝非乐土,前方依旧是茫茫未知。
廖湛生被我的话噎了一下,轻声纠正:“就能暂时安全了。只要过去了,就有办法。”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师姐,你要我转达给卡琳娜的那些话,战败?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似乎在黑暗中寻找我的眼睛,“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在那边的时候?”他意指的应该是我在赫德里希的软禁下,有没有探听到这些东西。
我叹了口气,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整个历史的走向。
但我不能这么说:“算不上风声,也没看到什么机密,”我斟酌着用词:“任何一个庞大的东西,如果是依靠恐惧和暴力维持,把一部分人划为非人并肆意践踏的时候,它表面越是强势疯狂,离最终的崩塌往往就越近。这不是预感,这是…历史的规律。”
虽然现在是1938年,甚至还没到德国权力巅峰的时期……
我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几乎只剩下气音,“卡琳娜是德国人,战俘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
廖湛生沉默了许久,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才缓缓道:“我知道了。你说得对。我会想办法,再次劝她离开。”
“谢谢你,湛生。”这句话我是发自内心。
在这条前途未卜的逃亡路上,这一点点基于共同记忆的理解和来自“过去”的信任,几乎是唯一的慰藉。
“别谢我,师姐。我们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来,才能看到规律验证的那天。”
“不过师姐…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他顿了顿,“是关于诺朽的。”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
“你问吧。”。
“那天晚上你们…”他似乎难以启齿,“行动到底发生了什么?外面传得很乱,他们说你背叛组织,说你为德国人挡了子弹。但诺朽他……”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痛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他却被抓起来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没有背叛,”我缓缓开口,“至少,我没有。诺朽他更不可能。”我组织语言,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了廖湛生。
廖湛生沉默了,消化着我的话。黑暗中,我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
“所以…不是你主动为他挡枪?”
“不是!”我的回答急促而肯定,带着一丝被误解的屈辱,“我怎么可能…为那样的人…”
“我明白了…”廖湛生长长地吁了口气,那气息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释然,有更深的悲伤,也有无力感。“诺朽他太急了,我们都劝过他,不能这么冲动……”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惋惜。
然后,是更长久的沉默。
就在这时,我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吸气声,黑暗中,我感觉到廖湛生原本还算平稳的呼吸彻底乱了套。
“当场击毙。”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完全变了调,嘶哑得厉害,“他就一个人躺在那里……冷冰冰的……”
他没有大哭,甚至没有明显的哭声,但那无声的的悲痛,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窒息。
“对不起。”我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也湿了。
“不是你的错,我们都太天真了…”
他不再说话。我也无言以对。
关于潘诺朽和那个失败的刺杀夜晚,像一道伤口,稍稍触碰就疼痛不已。
我们再次陷入了沉默,卡车继续在黑暗中前行,载着生者,奔向一个没有死者的未来。而过去,如同车后卷起的尘土,混合着血与泪,沉重地弥漫在空气里,无法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感减轻了,车速似乎也慢了下来。外面隐约传来人声和更多的车辆声。
“快到边境检查站了。”有人用气声极度紧张地说了一句。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绷紧了身体。
卡车彻底停下。前面似乎排着队。我们能听到德语盘问的声音,偶尔还有犬吠声。
我将护照递给廖湛生,反复在心里默背着王逐云的身份信息,生怕露出任何马脚。
终于,轮到我们了。
车厢后的帘子被猛地掀开,刺眼的手电光柱扫了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一个穿着边境警察制服,表情冷漠的官员站在下面,旁边跟着一名持枪的士兵。
“所有人,下车!出示你们的证件和通行文件!”
我们依次爬下车厢,在路边排成一队。凌晨的边境地区寒风刺骨,我冷的牙齿直打颤。
廖湛生和另一个像是头领的男人上前,将一叠文件递给官员,用带着地方口音的德语解释着:“我们是受雇于但泽的贸易公司,运送一批农用机械零件去波兹南,这是我们的货物清单,公司证明和所有人的护照。”
官员接过文件,就着检查站灯箱的光线,仔细地翻阅着。他的目光不时扫过我们每一张脸,看得人头皮发麻。他的手电光再次照向我们,特别是在几个东欧面孔的人身上停留得更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无比。他反复核对着文件上的照片和我们本人,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突然,他指着队伍中间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男孩,对廖湛生他们厉声问道:“他?名单上写的年龄是22岁,我看他根本不到!是不是想逃避兵役?”
廖湛生连忙赔笑解释:“长官,他只是长得显小,乡下孩子营养不良。您看,这是他的出生证明证件。”
官员冷哼一声,显然不太相信,但又低头继续翻看文件,似乎在找其他茬子。
我的心稍微落下一点点,为什么前面排队的人那么快就放行了,而到我们这却如此漫长。
……
快点啊,死纳粹。
终于,那官员似乎找不到明显的漏洞,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在通行文件上盖了一个章:“行了行了,快走,别堵在这里!”
巨大的欣喜瞬间涌遍全身!
廖湛生将护照递还给我,我们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卡车旁,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走了王逐云,咱们去波兰。
就在我一只脚刚踏上卡车的后挡板,另一只脚还虚悬在外面,准备借力爬上卡车车厢时——
一阵极其尖锐刹车声猛地从后方炸响。
我回头,看见数辆黑色的武装党卫军骷髅标志的摩托车,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检查站前,猛地横停,瞬间封死了所有去路。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厚重的黑色轿车,精准地堵在了卡车与关卡之间。
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一群身穿漆黑党卫军制服的士兵敏捷地跳下车,瞬间散开,形成一个半包围圈,在惨白的路灯下,毫无偏差地指向了我们所有人,包括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边境警察。
“所有人不许动!举起手来!”一声粗暴的呵斥打破了死寂。
刹那间,边境警察们脸上写满了错愕与惊慌,下意识地举起了手。我们的人——廖湛生、安娜以及其他反抗分子——全都僵在了原地。
我整个人半只脚踩在挡板上,半只脚沾地,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失去了平衡,全靠一只手死死抓住冰冷的车厢边缘才没有摔倒。
穆恩中校——那个在官邸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从轿车副驾驶座上下来,整理了一下手套,步伐从容地走上前。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张脸,像是在清点人数,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看着我,冲我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随后,他侧过身,朝着那辆黑色轿车微微示意。
轿车的后车门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内部推开,然后,一个高大挺拔、穿着挺括的身影,从车里弯身钻了出来。
刺眼的路灯灯光仿佛独独眷顾他一般,倾泻而下,那双深蓝色眼眸穿透所有,最后落在我身上。
赫德里希。
他一步步走来,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清晰“哒、哒”声。
我慢慢的把脚放下来,正对着他,呼吸有些困难。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就那样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无路可逃的猎物。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说道:“王逐云小姐,”他的声音不大,“看来,你的静养结束了。”
我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冰蓝色的眼睛。
他在我面前站定,离得很近,我能再次闻到那股隐隐硝烟铁血的气息。他抬起手,并非要触碰我,而是伸向了我紧紧攥着的那个口袋。
我的手指僵硬,紧紧的护着。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
而我的手指却像是泄了气,松开了。
他轻而易举地取出了那本深蓝色,边缘磨损的护照。他翻开看着,目光扫过“王逐云”的照片和信息,然后又合上拿在手里。
完了。
谁完了?王逐云,还是王寒星?
不知道,反正是我,完了。
我大脑中浮现这两个字,随后,感觉他的脸渐渐模糊了起来,向后跌了几步,然后重重的倒在地上。
王逐云这副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彻底崩溃,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