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臭豆腐”老板的电话,像一根火柴,在漆黑的绝望中划出了一瞬微弱的光亮。杜仲基几乎是屏住呼吸接完了电话,对方语气激动,反复确认陆晗是否真的来过,并表示自己是陆晗的“妈妈粉”,如果能跟陆晗“沾上边”,愿意“表示表示”。
挂掉电话,杜仲基还没来得及细说,陈贺已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我就说吧!天无绝人之路!臭豆腐怎么了?臭豆腐也是国民美食!晗哥出马,一个顶俩!快,杜导,约他见面!谈谈多少钱!”
连邓潮和陆晗眼中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哪怕只是一根稻草,在快要溺毙的人眼里,也值得拼命抓住。
杜仲基却比他们冷静得多。他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道:“先别高兴太早。对方是冲着晗哥的名气来的,而且听起来更像是个粉丝行为,不是商业投资。能‘表示’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尽管如此,这毕竟是几天来唯一的正面反馈。杜仲基立刻回拨电话,约了王老板第二天在他店里详谈。
第二天,四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来到了那家位于小巷深处、挂着“老王头臭豆腐”招牌的小店。店里弥漫着浓郁的臭豆腐味,王老板是个五十岁上下、围着油腻围裙的憨厚汉子,见到陆晗,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非要拉着陆晗合影,还端上了几大碗免费的臭豆腐。
“吃!晗晗,多吃点!不要钱!”王老板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好不容易进入正题,杜仲基谨慎地提出了赞助的想法。王老板搓着手,很是豪爽:“没问题!晗晗的节目,我必须支持!这样,我出……五百块!再包你们节目组一个月的臭豆腐管够!”
“五……五百?”陈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差点被嘴里的臭豆腐噎住。五百块,距离3800的目标,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杜仲基心里也是一沉,但面上还是保持着感谢的笑容:“王老板,非常感谢您的支持。不过,我们需要的资金可能比这个要多一些,是用来租赁基本设备和解决路费住宿的……”
王老板一听,脸上的热情消退了些,露出为难的神色:“杜导,不瞒你说,我就是个小本生意。五百块已经是我好几天的利润了。再多……实在拿不出来啊。要不,臭豆腐我再多包两个月?”
谈话陷入了尴尬。王老板的支持是真诚的,但杯水车薪。最终,杜仲基还是收下了那皱巴巴的五张百元大钞,并婉拒了“臭豆腐管够”的提议——他们总不能扛着几箱臭豆腐去录节目。
离开臭豆腐店,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现实无情地浇灭,只剩下更加深重的无力感。连最有可能的“粉丝赞助”都如此艰难,更何况是那些精明的商家?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又尝试接触了几家小企业主,结果无一例外。
一家本土小饮料厂的老板,听完介绍后直摇头:“明星综艺?听着就不靠谱。我这钱投给广场舞大赛,还能见个响儿。”
一家新开的健身房经理,对邓潮的身材很感兴趣,但一听说节目性质,立刻表示:“我们品牌要的是高端、健康形象,你们这个太……草根了。”
甚至连陈贺以前常去的一家夜店老板,都调侃道:“贺儿,你们这节目能请穿着比基尼的妹子来玩吗?不能?那有啥看头?”
每一次碰壁,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四人的信心上。他们不仅一分钱没拉到,反而受尽了质疑、嘲讽和毫不掩饰的轻视。“破烂节目”、“异想天开”、“明星过气了还想圈钱”……种种难听的话,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陆晗的情绪明显低落,他习惯了被粉丝追捧和团队保护,何曾受过这种冷眼和拒绝?邓潮虽然阅历丰富,但面对这种全方位的否定,脸色也愈发凝重。陈贺更是从最初的亢奋变成了蔫头耷脑,连插科打诨的力气都没有了。
杜仲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他不能倒下,他是这个团队的主心骨。每天晚上,他仍然强打精神,汇总“战果”(几乎为零),分析失败原因,给大家打气。但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些鼓励的话语,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变得越来越苍白无力。
资金问题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死死压在每个人心头。最初的激情和梦想,被现实的冰水反复冲刷,几乎快要熄灭。
难道,这个凝聚了无数心血和期望的项目,真的就要因为这区区三千八百块钱,胎死腹中了吗?
绝望的情绪,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无声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