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
闻仲换下甲胄，穿了身灰色布衣。
烛火下，他脸色阴沉。
“吉立，余庆。”
“末将在！”
两名副将走进书房，看着乔装的闻仲，都愣了。
“太师？”
“老夫亲自出去看看。”闻仲声音很低，
“看看这个朝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在宫里受的冲击太大。
看不透的帝辛，眼神古怪的比干，
还有那套“神农托梦”的说辞。
他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
“你们换上便服，跟老夫走。”
“不准暴露身份。”
“喏！”
夜色下的朝歌，灯火通明。
闻仲走在街上，眉心紧拧。
预想中的盘查、宵禁，全都没有。
巡逻的甲士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奇怪的是，这个时辰，街上竟还有许多人在排队。
长队从一个挂着“常平仓”牌子的粮铺，一直排到街尾。
队伍里的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在做什么？”吉立低声问。
闻仲用眼神示意。
队伍前端，几个吏员正在分发食物。
不是稀粥，是一种圆滚滚、黑乎乎，
蒸得热气腾腾的东西，还有金黄色的棒子。
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下一位！”
一个百姓拿着瓦罐上前，吏员给他装满“土龙蛋”，
又给了两根“金玉粟”。
“拿好了您嘞！”
“谢官爷！谢大王！”
百姓千恩万谢地走了。
闻仲走到队伍里一个中年汉子身旁，拍了拍他肩膀。
“大哥，打听个事儿。”
汉子回头，笑着开口：“老哥，有事？”
“你们这是……官府在施粥？”闻仲问。
汉子一听，乐了。
“老哥，外地来的吧？施粥？老黄历了！”
他指着手里的瓦罐：
“看见没？土龙蛋，金玉粟！
大王从神农先祖那求来的神种！
现在咱们顿顿都能吃上这个！管饱！”
“不要钱？”余庆忍不住插嘴。
汉子白了他一眼。
“要什么钱！
大王说了，让人族吃饱饭，是他的本分，不是恩赐！”
“我们是来领明天干活的口粮！
给城里修路挖渠，不仅管饭，每天还给十个铜贝！”
本分，不是恩赐。
闻仲的身体晃了一下。
这还是他认知里，那个麻木不仁的商朝百姓吗？
告别汉子，他继续往前走，心情愈发沉重。
拐角处，一阵喝彩传来。
广场上围满了人，中央一个赤膊年轻人正在练拳。
拳法简单，大开大合。
但每一拳挥出，都带着劲风！
“呼！”
一拳砸在半人高的青石上。
咔嚓！
青石应声而裂！
“好！”周围爆发出喝彩。
闻仲的瞳孔骤然收缩。
吉立和余庆也看傻了。
“太师……那个人……是练气士？”吉立声音发抖。
闻仲没回答。
他看得清楚，那年轻人没有一丝法力，就是个凡人！
一个气血旺盛到极点的凡人！
凡人，怎么可能一拳碎石！
他穿过人群，走到广场另一边。
一个白发老汉正单手举着一个千斤重的石锁，面不改色。
闻仲走过去，强压下心中骇浪。
“老丈。”
老汉放下石锁，地面都震了一下。
“这位老弟，有事？”
闻仲嘴唇有些干涩：
“老丈，您一把年纪，何来如此神力？”
老汉擦了把汗，咧嘴笑了。
“托大王鸿福，吃了那土豆，
又学了人皇陛下颁布的《百战炼体诀》！”
他拍着石头般硬的胸肌：
“这不，准备去报名武者学院，为大商多出几分力！”
闻仲彻底说不出话了。
又是那个奇怪的粮食？
《百战炼体诀》？人皇颁布的？武者学院？
一个个陌生的词汇，让他头晕目眩。
这还是他守护了半辈子的，那个羸弱的人族吗？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院落外。
朗朗的读书声传了出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人道初立，筚路蓝缕……”
闻仲的脚步停住了。
不对，这不是他熟悉的经文。
他侧耳倾听。
“……先有盘古开天地，后有人祖辟洪荒。
燧人取火，有巢造房……”
“……何为王？庇护人族者，为王！
何为人？自强不息者，为人！”
“……不拜天地，不敬鬼神！
我人族脊梁，当顶天立地！”
一句句，一声声，充满了让他感到陌生的力量。
他抬头看了看门口的牌匾。
“朝歌第一实验小学”。
身后的吉立和余庆，已经彻底麻木了，
感觉自己闯入了一个陌生的国度。
闻仲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转身，继续走。
路上，他听到了更多。
听到了百姓们对“神农托梦”的津津乐道。
听到了他们对“亚相比干天眼重开，能辨忠奸”的敬畏。
每一个传说，都指向了那个他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
帝辛。
这些传说，在闻仲听来，漏洞百出。
可百姓们信了。
因为，他们吃饱了肚子，身上有了力气，孩子有了书读。
这就是最实在的。
天色渐晚，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闻仲准备返回太师府。
就在经过一个僻静的巷口时。
他的脚步，突然停下。
他侧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巷子的阴影处。
那里，站着两个穿着道袍的人。
他们也在观察着朝歌城的一切，
神情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和疑惑。
吉立和余…庆…什么都没感觉到。
但闻仲感觉到了。
那两个人身上，有一股他极为熟悉，也极为厌恶的气息。
阐教金仙的法力波动。
虽然很微弱，但绝对错不了。
那两个道人也察觉到了闻仲的注视，身体一僵，
立刻收回目光，混入人群，快步离去。
闻仲没有追。
他只是站在原地，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阐教的人，也来了。
他们鬼鬼祟祟地在探查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
他之前看到的那些“未来”景象。
那些尸山血海。
大商的覆灭。
难道，都和这些人有关？
而大王……
大王现在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在对抗着什么？
夜，深了。
太师府的书房，依旧亮着灯。
闻仲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从入夜到黎明。
他一动不动。
白天的所见所闻，在他脑海中反复冲刷。
排队领粮的百姓。
一拳碎石的年轻人。
单手举起千斤石锁的老汉。
高声朗诵《人道赞》的孩童。
鬼鬼祟祟的阐教弟子。
最后，所有的画面，
都定格在了帝辛那张平静的，他完全看不透的脸上。
错了。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以为帝辛昏聩，沉迷于一些荒唐的祥瑞之中。
可现在看来。
什么祥瑞？
这分明是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
在给整个人族，换血！
在给整个大商，铸魂！
而他这个太师，这个大商的顶梁柱。
不仅什么都没看出来。
还提着鞭子，气势汹汹地去质问，去死谏。
何其愚蠢！
何其可笑！
一股巨大的愧疚和后怕，淹没了他。
如果……如果大王真的被他逼得动摇了呢？
如果这刚刚燃起的人道火种，
因为他的愚蠢而熄灭了呢？
他闻仲，将成为人族的千古罪人！
天，亮了。
第一缕晨曦，照进了书房。
闻仲缓缓站起身。
他脸上的所有迷茫，所有震惊，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来人！”
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取老夫的朝服！”
“不！”
他顿了顿，纠正道。
“把老夫那根负荆请罪的荆条，拿来！”
他不仅要去请罪。
他还要去请求。
请求那位他看不透的人王，赐予他力量。
赐予他，能跟上这个崭新时代，能守护这新生大商的力量！
【叮！】
【检测到关键人物‘闻仲’道心动摇，忠诚度飙升，触发支线任务：点化闻仲！】
【任务要求：赐予闻仲更强大的力量，使其成为人道圣庭的护法战神！】
【任务奖励：阵道真解（完整版），人道气运+10000！】
正在寝宫里，研究怎么给妲己一个“惊喜”的帝辛，
听着脑海里的提示音，愣了一下。
哟。
老闻这是……自己把自己给CPU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