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震还在岩壁间回荡,林远山贴在石窟的阴影处,看着周明的手下像蚂蚁般涌向炸开的洞口。夜风裹挟着硝烟味和沙尘,呛得人喉咙发痒。王胖子蹲在旁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兵铲上的凹痕——那是之前在蝎巢留下的。
“这帮孙子真舍得下本钱,”王胖子压低声音,”听动静至少用了二十公斤TNT。”
阿迪力突然拽了拽林远山的衣袖,指向下方。周明的队伍已经进入炸开的洞口,只留下四个持枪的守卫。其中一人正对着对讲机吼着什么,口音浓重的甘肃方言在寂静的沙漠中格外刺耳。
“日他先人!洞里头渗水咧!”守卫跺着脚骂道,”让老子在这喝风…”
林远山眯起眼睛。借着月光,能看到洞口处确实有反光——不是普通的地下水,而是带着诡异蓝绿色的液体,与他们见过的荧光水池如出一辙。
“跟上去。”林远山做了个手势,四人沿着岩缝悄无声息地向北侧移动。
绕过一片风蚀形成的石林,炸开的洞口近在眼前。守卫们正围着一台发电机抽烟,探照灯的光柱直射洞内。林远山注意到洞口边缘的石块上刻着模糊的佉卢文,被炸药的冲击波震裂了大半,只能辨认出”禁”和”水”两个字。
“小心点。”他轻声道,示意其他人后退。
王胖子却已经蹿到洞口另一侧,正对着守卫们做鬼脸。这个角度光线昏暗,守卫完全没发现三米外多了个活人。林远山刚要制止,就听见洞里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喊叫声,接着是密集的枪声。
“操!水里有东西!”
“后退!后退!”
“开火!他娘的开火!”
守卫们立刻扔下烟头冲进洞内。四人趁机溜到洞口,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洞内是个篮球场大小的圆形石室,中央是个泛着蓝光的水池。周明的十几个手下正对着水池疯狂扫射,水面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在探照灯的照射下,能看到水下有数条黑影快速游动,每条都有成年鳄鱼大小,但形状更加细长。
“又是那些鬼东西…”王胖子咽了口唾沫,想起井底的”龙王”。
就在这时,石室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鸣叫,像是千百人同时号哭。声音在封闭的石室内形成可怕的回声,震得人耳膜生疼。紧接着,一片黑云从通道中涌出——是鸟群!每只都有公鸡大小,长着猫头鹰般的圆脸,但面部竟有四只眼睛和一对明显的人耳。
“是颙鸟(yóng)!”林远山脱口而出,”《山海经》里的颙鸟!他娘的,怎么回事,难道山海经记载的都是真的?”
鸟群如同黑色风暴席卷石室。周明的手下们调转枪口,子弹在空中划出无数火线,但鸟群数量实在太多。一只颙鸟俯冲下来,四只血红的眼睛在探照灯下闪着妖异的光。它锋利如刀的喙直接啄穿了一个壮汉的眼球,那人惨叫着倒地,立刻被更多颙鸟淹没。
“退后!”林远山拉着艾山往岩缝里缩,但已经晚了。几只颙鸟发现了他们,发出刺耳的”呜呜”声朝四人扑来。
王胖子抡起工兵铲拍飞两只,第三只却在他手臂上撕开一道血口。”这玩意儿带毒!”他龇牙咧嘴地骂道,手臂很快肿了起来。
阿迪力抽出英吉沙小刀,刀光闪过,一只颙鸟的头颅飞了出去。诡异的是,断头鸟身竟然还在扑腾,直到艾山用盐袋砸中它才停止活动。
“盐对它们有效!”林远山迅速反应过来,”用盐开路,往高处跑!”
四人边撒盐边向岩山顶部撤退。颙鸟群遇到盐粒就像碰到火炭般避让,但很快又聚集过来。王胖子落在最后,背包被几只颙鸟撕开,补给品散落一地。他心疼地去捡水壶,差点被一只俯冲的颙鸟啄穿手掌。
“要钱不要命啊!”林远山拽着他继续跑。
下方石室已经乱成一锅粥。周明被五六个手下护在中间,边开枪边向洞口撤退。林远山瞥见那个白发专家摔倒在地,瞬间被鸟群覆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爬到半山腰时,艾山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坠去。林远山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领,自己却被带得向前扑倒。两人在陡峭的岩坡上滚了七八米,最后卡在一处突出的岩架上。林远山的右臂传来钻心的疼痛,可能是脱臼了。
“林哥!”艾山带着哭腔喊道,他的小腿被岩石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上方传来王胖子的怒吼和阿迪力的小刀破空声。林远山咬牙用左手摸向腰间,却发现盐袋在坠落时丢了。几只颙鸟已经发现他们,正在头顶盘旋,随时可能俯冲。
千钧一发之际,林远山摸到了怀中的半块玉璧。玉璧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颙鸟们突然变得焦躁不安,但并未退去。他想起石室里的壁画,灵机一动,将玉璧对准月光,调整角度让反射的光斑照在最近的颙鸟身上。
被照到的颙鸟发出凄厉的惨叫,像被戳破的气球般坠落。其他颙鸟见状纷纷后退。
“有效!”林远山忍着剧痛举起玉璧,”艾山,帮我!”
两人配合着用玉璧反射月光。颙鸟群不敢靠近,但也不肯离去,就在光幕外围盘旋嘶鸣。僵持了约十分钟,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奇特的哨音,颙鸟们像是收到命令般齐齐转向,飞回山体北侧。
“周明的人…”艾山虚弱地说,”他们可能找到了控制鸟群的方法。”
林远山帮艾山简单包扎了腿伤,然后尝试给自己复位脱臼的手臂。试了两次都疼得眼前发黑,第三次才成功,关节归位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王胖子和阿迪力顺着岩缝找下来时,两人都挂了彩。王胖子额头有道血痕,阿迪力的左手少了半截小指,用布条草草缠着,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口中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帮孙子撤了,”王胖子喘着粗气说,”带着几个伤员往东边跑了。”
阿迪力补充道:”鸟群追了他们一段就回来了,现在全钻回北面的洞里。”
四人找了个隐蔽的石窟休整。石窟很小,入口被风化的石柱遮挡,内部只有四五平米。王胖子从破损的背包里翻出仅剩的半卷绷带和一瓶碘伏,给每人处理伤口。
“那些鸟…”艾山声音发抖,”真的是《山海经》里的颙?”
林远山借着月光检查玉璧:”《山海经·南山经》记载:’有鸟焉,其状如枭,人面四目而有耳,其名曰颙,其鸣自号也。’描述完全吻合。”
王胖子往伤口上倒碘伏,疼得龇牙咧嘴:”问题是这玩意儿怎么活到现在的?还他娘的在沙漠底下!”
“可能和那个水池有关,”林远山思索着,”水里的荧光物质,还有我们在蝎巢见过的…这些生物都被某种东西改变了。”
阿迪力突然说:”你们注意到没,那些鸟不吃人。”
众人一愣。确实,颙鸟攻击性极强,但除了最初那个专家,其他伤者都没有被啃食的痕迹。鸟群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杀死入侵者。
讨论被远处传来的引擎声打断。周明的车队正在撤离,但只开走了八辆车,剩下四辆和大部分重型装备都留在了营地。
“他们在等天亮,”林远山判断,”今晚不会再冒险进洞了。”
王胖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咱们…”
“我们也等。”林远山靠在石壁上,小心地不让受伤的手臂受压,”天亮后从南坡绕过去,找那个天然裂隙。”
后半夜,沙漠的温度骤降。四人挤在一起取暖,轮流守夜。林远山值最后一班,黎明前的微光中,他注意到石窟内壁有些奇怪的凹痕。凑近看,是几十个拇指大小的圆形凹陷。每个凹陷内部都有一层黑色结晶,与蝎巢洞壁上的物质类似。
他用匕首尖轻轻刮下一小撮,结晶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彩虹色。更奇怪的是,这些结晶似乎在微微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正当他准备叫醒其他人时,结晶突然全部变成了灰白色,紧接着化为细沙从凹陷中流了出来。
“林哥?”艾山揉着眼睛坐起来,”怎么了?”
林远山摇摇头:”没什么,天亮了。”
晨光中的岩山呈现出铁锈般的暗红色。四人收拾好所剩无几的装备,向南坡移动。路上,林远山把夜里的发现告诉了其他人。
王胖子难得严肃,”老林,你说这整座山会不会是个巨大的…机器?”
林远山摇头:”我觉得更像是祭坛”
南坡的裂隙比想象中难找。四人花了两个小时才在一处不起眼的岩脊后发现入口。裂隙很窄,必须侧身挤进去,内部却别有洞天——是条向下的天然隧道,四壁光滑湿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火山岩浆通道,”林远山摸了摸洞壁,”可能是远古火山活动的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