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审讯室的硬骨头
警局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把墙面上 “坦白从宽” 四个红字照得格外刺眼。那身材高大的男人被反手铐在铁椅子上，手腕上的皮肤已经被勒出红印，可他脊梁骨挺得笔直，下巴抬得老高，一双眼睛像鹰隼似的盯着对面的李警官，满是不屑。
李警官把搪瓷杯往桌上一墩，“咚” 的一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他推了推杯沿，杯里的热水晃出圈圈涟漪：“姓啥叫啥？跟李强啥关系？别在这儿装聋作哑，到了这儿，你就算是块钢板也得给我熔了。”
男人往椅背上一靠，铁椅子发出 “吱呀” 的抗议声。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半截泛黄的牙齿，冷笑里裹着股戾气：“姓李的，少跟我来这套。想知道？行啊，先把我手上这玩意儿松了。咱们光明正大坐下聊，不然免谈。”
单向玻璃外，程岩皱着眉往玻璃上贴了贴，指关节无意识地敲着墙面：“这主儿比李强难啃多了。李强是色厉内荏，他是真憋着股狠劲。”
林小满踮着脚扒着玻璃缝，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衣角，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你们瞅他那眼神，刚才扫过来的时候，我后脖子嗖地窜起一股凉气，跟被狼盯上似的。他该不会手上沾过血吧？”
苏婷正低头在手机上快速滑动，闻言抬了抬下巴，把屏幕转向两人：“你们看这张照片 —— 前几年化工厂员工体检档案里扒出来的，这人耳后是不是有个月牙形的小疤？跟里头那位对上了。”
程岩凑近一看，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蓝色工装，虽然比现在瘦些，但眉眼轮廓能对上，耳后那道疤确实显眼。“张彪，42 岁，前化工厂保安队的，十年前因为把人打成重伤蹲过三年。” 苏婷念着手机上的信息，“出来后就没正经工作，江湖气很重。”
话音刚落，审讯室里突然 “哐当” 一声巨响。张彪猛地踹翻了面前的桌子，铁皮桌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噪音，热水洒了一地。他猛地站起来，铁链被拽得绷紧，发出 “哗哗” 的声响：“少跟我绕圈子查户口！那文件你们压根不知道有多金贵，值多少条人命！跟你们这帮毛头小子废话，纯属浪费时间！”
李警官噌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攥着拳头的指节泛白：“你当这是菜市场讨价还价？敢在审讯室里撒野，真当我们治不了你？”
张彪梗着脖子往前凑了凑，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警官脸上：“治我？来啊！有种别给我饭吃，别给我水喝，看谁耗得过谁！我张彪在道上混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穿开裆裤呢！”
程岩转身往走廊尽头走，脚步急匆匆的：“我去跟李警官说个事儿，这硬茬子得用软法子撬。”
林小满在后面追了两步：“你想到啥招了？可别胡来啊！”
程岩没回头，只挥了挥手：“放心，合法合规。”
没过两分钟，李警官拿着个牛皮纸信封从外面进来，“啪” 地往墙角没倒的柜子上一摔。信封封口裂开，露出里面几张照片的边角。“张彪，你闺女在阳光双语幼儿园大三班，对吧？穿粉色连衣裙，扎俩小辫，笑起来有俩酒窝。”
张彪脸上的横肉猛地一颤，刚才那股子嚣张气焰跟被针扎破的气球似的，瞬间泄了一半。他死死盯着那信封，声音都发飘：“你们…… 你们查我家人？这是违规的！我要投诉你们！”
“我们只是查了查你为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替人卖命。” 李警官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放缓了些，“你老婆三年前得肺癌走的，化疗把家底都掏空了，对吧？就剩你跟闺女相依为命，住在老城区那间三十平米的小平房里。”
张彪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双手在铁铐里攥得发白，指节都在抖。
“上个月你闺女突然视力下降，去医院查是视网膜母细胞瘤，医生说再不手术就可能摘眼球。” 李警官从信封里抽出张诊断书复印件，推到他面前，“手术费加后期治疗，得二十多万。你东拼西凑借了五万，还差一大截，这时候有人找到你，说给你五十万，只要你帮着找份文件，对不？”
这句话像是把张彪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击垮了。他猛地低下头，双手捂住脸，指缝里先是漏出压抑的呜咽，接着变成了粗重的喘息，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磨得发亮的水泥地上：“我也是没办法啊…… 那是我唯一的闺女…… 她才六岁……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瞎了……”
玻璃外的林小满赶紧掏出纸巾擦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原来是这样啊…… 他也挺可怜的。”
苏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神却没离开审讯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他知道的肯定有限，这种干脏活的，通常接触不到真正的核心人物。”
审讯室里，张彪还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李警官递过去一张纸巾：“现在说还不晚。那个让你找文件的人，到底是谁？”
张彪用袖子抹了把脸，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疲惫：“我真不知道他叫啥，只知道上头都叫他‘先生’。每次联系都用加密电话，号码不重样，声音是处理过的，像机器人似的，分不清男女老少。”
“他怎么跟你说的？文件具体是啥？” 李警官追问。
“就说要 1998 年的环评报告，说那报告里藏着能让好些人掉脑袋的猫腻。” 张彪吸了吸鼻子，喉结上下滚动，“他说只要我能找到原件，或者赵会计藏起来的备份，就先付我三十万定金，剩下的二十万等确认文件有用再给。还说赵会计手里肯定有，让我盯紧了赵会计的动向。”
“赵会计？赵德山？”
“对对，就是他！” 张彪点头如捣蒜，“先生说赵德山以前是化工厂的会计，那报告就是他经手的，肯定留了后手。我跟了赵会计快俩月，前阵子听说他把文件藏在旧仓库，刚想动手就被你们搅黄了……”
玻璃外的程岩突然攥紧拳头，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拔高了八度：“1998 年？赵叔以前就是那家化工厂的会计！我小时候去他家玩，还见过他柜子里放着的蓝色工装，上面印着化工厂的 logo！”
苏婷眼神一亮，迅速在手机上翻找：“这么说，赵叔不是简单的受害者，他很可能是关键人物！那份环评报告，他说不定早就备份了！”
林小满也忘了哭，眼睛瞪得溜圆：“那咱们赶紧去找赵叔问问啊！不对，赵叔不是已经……”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脸上的兴奋劲儿瞬间褪去。
程岩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指节抵着玻璃，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赵叔的死，恐怕也跟这份报告脱不了干系。”
审讯室里，李警官还在继续问话：“除了找文件，‘先生’还让你做过啥？有没有见过跟他相关的人？”
张彪皱着眉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就见过一个跑腿的，送过一次钱，戴着口罩帽子，啥也看不清。对了，他让我找文件的时候，提过一嘴‘老地方的砖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老地方的砖缝？” 程岩在外面重复了一遍，眉头拧成个疙瘩，“这会是啥意思？”
苏婷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不管是啥，看来这案子的水比咱们想的还深。1998 年的环评报告，赵叔的死，神秘的‘先生’，还有现在被抓的张彪和李强…… 这背后肯定藏着一串大秘密。”
林小满看着审讯室里还在抽泣的张彪，又看了看程岩凝重的脸，突然打了个寒颤：“那咱们接下来咋办？这‘先生’连警察都敢糊弄，会不会对咱们下手啊？”
程岩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多厉害，这事儿既然被咱们撞上了，就不能不管。赵叔的仇，还有那些被掩盖的真相，总得有人揪出来。”
苏婷点头附和：“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老地方的砖缝’到底指啥，还有赵叔可能留下的备份文件。李警官那边应该会顺着张彪这条线继续查‘先生’，咱们得从赵叔这边找突破口。”
正说着，李警官从审讯室里出来了，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小子总算吐了点东西。我已经让人去查 1998 年化工厂的环评报告存档，还有那个‘老地方’，你们有啥想法？”
“我们怀疑赵叔手里有备份，而且可能藏在了什么‘老地方’。” 程岩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我想去赵叔以前住的老房子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李警官沉吟片刻：“行，我派两个人跟你们一起去，注意安全。那‘先生’既然敢动赵叔，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知情的人。”
林小满往后缩了缩脖子：“还要去赵叔家啊？我上次去就觉得阴森森的……”
程岩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有我们呢。再说了，越是吓人的地方，越可能藏着重要的东西，对吧？”
苏婷已经点开了导航：“赵叔的老房子在纺织厂宿舍区，距离这儿不远，咱们现在就过去？”
“走！” 程岩率先迈步往楼梯口走，脚步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早一分钟找到线索，就能早一分钟揭开这谜团。”
林小满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苏婷，咬了咬嘴唇赶紧跟上：“等等我！你们可别把我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