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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七章:年货预备役

酸菜白肉锅的热气还没散尽,王桂香就踩着板凳往房梁上够油纸包。纸包上落着层灰,她用围裙擦了擦,露出里面的红枣和桂圆 —— 这是预备着过年包粽子用的,去年剩的,今年再不吃就得发霉了。

“妈,您拿这玩意儿干啥?” 姬晓红正帮着收拾碗筷,看见油纸包上的霉点,“这都长毛了,扔了吧。”

“扔啥扔?” 王桂香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灰尘腾起来呛得她直咳嗽,“洗洗还能吃,当年我跟你爸处对象时,就着这发霉的红枣吃窝窝头,不也过来了?”

姬老倔蹲在墙角,手里的螺栓转得 “嗡嗡” 响。他头也不抬地接话:“那时候你总说红枣甜,结果吃多了流鼻血,半夜拉着我去厂卫生室,医生还以为我把你揍了。”

“你还好意思说!” 王桂香抓起个桂圆就往姬老倔身上扔,桂圆砸在他的蓝布褂子上,滚到马小宇脚边,“要不是你非说吃红枣能生儿子,我能吃那么多?”

马小宇捡起桂圆,剥开壳就往嘴里塞,核卡在牙缝里,疼得直蹦:“姥姥,这核比小舅的花衬衫扣子还硬!”

姬小亮正趴在炕沿上翻磁带,闻言回嘴:“总比你把泡泡糖咽肚子里强,小心明天拉出来个粉色的核。”

“你俩能不能消停会儿?” 姬晓红把碗筷往灶房送,“再过俩月就过年了,妈说要提前备年货,你们谁也别想偷懒。”

提到年货,马军的耳朵立马竖起来:“妈,今年能给我买瓶‘北大仓’不?去年那瓶还是借张大妈家的,到现在还没还呢。”

“借的不用还?” 王桂香从酸菜缸里捞出棵冻硬的白菜,“张大妈昨天还跟我念叨,说她老头子想喝‘北大仓’想得直转圈,你要是再提喝酒,我就把你那三轮车轱辘卸下来当酒壶。”

马军缩了缩脖子,转头跟李伟使眼色。李伟正帮着擦桌子,手里的抹布蹭过姬小亮的花衬衫,留下道黑印:“阿姨,要不我从单位食堂弄点福利?前儿个发了两桶豆油,我不爱吃那玩意儿,炒菜一股子腥味。”

“那敢情好!” 王桂香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豆油留着炸丸子,你不知道马小宇多爱吃,去年炸丸子时他蹲在锅边,烫得下巴起燎泡,还说要吃够一百个。”

马小宇的手正往桂圆堆里伸,闻言赶紧缩回:“我那是帮小舅吃的!他说丸子配磁带听着香,结果吃多了闹肚子,半夜让我陪他去厕所。”

姬小亮的脸 “腾” 地红了,抓起本《水浒传》就往马小宇头上拍:“你再胡说,我把你那电子表拆了做弹弓!”

“别打孩子!” 王桂香把装红枣的盆往炕上一放,“小亮你要是闲得慌,就去站前帮你姐夫拉活,拉够五十块钱,我给你扯块新布做衬衫 —— 前提是不准买花的,跟只开屏的孔雀似的,招苍蝇。”

姬小亮梗着脖子往外走,花衬衫的后摆扫过灶台,带下来个豁口的酱油瓶,褐色的酱油溅在马军的军大衣上,像幅抽象画。“谁稀得要新衬衫,我去深圳时见过真孔雀,比我这衬衫好看十倍!”

“他去深圳净看孔雀了?” 马军摸着大衣上的酱油渍直心疼,“我说他倒腾电子表赔了呢,感情是天天蹲动物园。”

李伟笑得直擦眼泪:“其实穿花衬衫挺精神的,我们单位有个同事,穿件红格子衬衫,相亲时姑娘一眼就相中了,说看着喜庆。”

“喜庆能当饭吃?” 王桂香把红枣倒进盆里,开水烫下去,浮起层白沫,“我看他穿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也就骗骗不懂事的小姑娘。”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 “哐当” 一声,姬小亮推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进来了,车后座绑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妈,你看我带啥回来了!”

蛇皮袋解开的瞬间,众人都愣住了 —— 里面装着半袋冻梨,还有几串黑乎乎的东西,像烧焦的红薯。

“这是啥?” 王桂香捏起串黑东西闻了闻,差点呛晕过去,“你从哪儿弄来的?一股子煤烟味。”

“站前摆摊的老李给的,” 姬小亮得意地拍着蛇皮袋,“他说这是‘冻秋梨’,比冻梨甜,就是烤糊了点。”

“烤糊了还能吃?” 马小宇凑过去想拿,被王桂香一把拽回来,“别碰!我看这玩意儿能当燃料,比你姥爷的螺栓还经烧。”

姬老倔从螺栓堆里抬起头:“我那螺栓能拧五角星,你这黑疙瘩能做啥?做炸弹?”

“爸您别埋汰人,” 姬小亮往炕沿上一坐,“这秋梨可贵了,五毛钱一串呢。老李说要不是看我穿得精神,还不换给我。”

“精神能换秋梨,那我穿花棉袄去换头猪回来过年?” 王桂香把黑疙瘩扔进垃圾桶,冻梨往盆里一倒,“这些冻梨还行,泡在冷水里化冻,晚上给小宇当零食。”

马军突然一拍大腿:“对了妈,张大妈说她闺女从沈阳回来,带了台录像机,要不咱借过来录个像?过年时让哥也看看咱全家的样子。”

“录像机?” 王桂香的眼睛亮了,“那玩意儿能把人装进去?跟照相机似的?”

“比照相机厉害,能录会动的。” 李伟解释道,“我上次在单位看过,能把开会的场面录下来,连谁打哈欠都能看见。”

“那可得借!” 王桂香往围裙上擦了擦手,“让小宇穿上新做的棉袄,小亮…… 算了,小亮就穿他那花衬衫吧,好歹也算个特色。”

姬小亮立马来了精神:“妈,那我再去弄点雪花膏抹抹?我听老李说,录像时抹雪花膏显得脸亮。”

“你可拉倒吧,” 马军翻了个白眼,“再抹你就成白面馒头了,还是带红点的那种。”

众人正笑闹着,张大妈拎着个竹篮进来了,篮子里装着块腊肉。“桂香妹子,我听我家老头子说,你想借录像机?”

“是啊是啊,” 王桂香赶紧把人往屋里让,“你看这快过年了,想录个像给柱儿寄过去,让他也高兴高兴。”

“借录像机行,” 张大妈把腊肉往桌上一放,“但你得让你家小亮帮我个忙 —— 我那孙子总偷着学他抽烟,你让小亮跟他说说,抽烟不好,还是穿花衬衫好看。”

姬小亮的脸 “腾” 地红了,挠着头嘿嘿笑:“张大妈您放心,我保证把他说通,让他知道花衬衫比烟卷强十倍!”

“十倍?” 马小宇趴在炕沿上接话,“那能有弹弓强吗?”

全屋人顿时笑成一团,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王桂香端出刚泡好的冻梨,晶莹剔透的梨肉泛着光,马小宇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汁水流了一脖子,像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泥鳅。

姬老倔看着这热闹的场面,慢悠悠地往嘴里送了颗桂圆,核吐在手里的罐头盒里,“叮当” 一声脆响。他心里琢磨着 —— 得赶紧把五角星螺栓拧完,录像时能当个道具,说不定比姬小亮的花衬衫还上镜。

窗外的夕阳把酸菜缸染成了金红色,缸里的酸菜在水里晃晃悠悠,像在跟着屋里的笑声跳舞。王桂香开始盘算着明天去早市买年画,要那种带胖娃娃抱鲤鱼的,贴在堂屋最显眼的地方,保佑来年全家顺顺当当,比啥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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