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余温还没散，林辰的心里却只剩凉。
前一晚没送出去的奶茶还在冰箱里凝着水珠。
到了车间，
机器的轰鸣声像块重石头压在胸口，
他握着检测卡尺的手总发颤
—— 一想到苏雅昨天被赵卡拉走的背影，
还有自己被当成外卖员的窘迫，
连测零件的心思都没了。
林辰盯着流水线上的零件，
手里的卡尺已经磨得发亮
—— 今天的 500 个检测任务才完成 327 个，
指尖的茧子被金属边缘硌得发疼，
可他不敢停，怕王秃子又找借口扣绩效。
下午四点半，
同事们开始收拾工具，
林辰也松了口气，盘算着今晚回去把蛋糕热一热，
就算给自己补过个节。
可刚站起身，就被一道油腻的声音叫住：
“林辰，过来！”
是王秃子。
他穿了件新 POLO 衫，
领口敞着，露出泛油的脖子，
手里夹着烟，烟蒂烧到指尖都没掐灭。
他把林辰拽到车间角落，
那里戳着台锈得快散架的机床
—— 外壳掉漆露着红锈，
主轴歪歪扭扭，电线裸着铜丝，
像条断了的蛇，看着就吓人。
“厂长说这台机床还有救，今晚加班修好，明天我要检查。”
王秃子把烟蒂往机床壳上一摁，火星溅到林辰手背上，
“没配件就去废料堆找，修不好？这个月绩效别要了。”
“可我是质检，没修过机床……”
林辰刚开口，就被王秃子推了个趔趄：
“没修过不会学？”
王秃子眼睛一瞪，伸手拍在林辰肩上，
力道重得能砸出淤青，
“车间废料堆里有的是零件，凑凑不就有了？
修不好？行啊，这个月绩效你就别要了，刚好抵厂里的零件损耗！”
林辰的喉咙发紧
—— 最终也只能攥了攥拳，指甲掐进掌心：
“知道了，王主管。”
“知道就好，”
王秃子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回头，
“对了，没加班费，自己解决晚饭。”
看着王秃子扬长而去的背影，林辰攥紧了拳头。
车间里的机器还在轰鸣，
林辰站在机床前，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
小李悄悄走过来：
“林哥，王秃子昨天跟厂长吵了架，
故意拿你撒气呢，这机床根本修不好。”
—— 他哪能不知道，上个月这机床就被判了 “死刑”，
现在让他修，根本是故意刁难。
“林哥，用我的扳手。”
小李塞来个扳手，
“废料堆在后面，我修自行车的工具都在那儿，实在不行就说修不好，别硬扛。”
林辰接过扳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
心里暖了点，可更多的是憋屈。
他走到废料堆，蹲在里面扒拉零件
—— 生锈的齿轮、断了的螺丝、弯了的铁丝，
翻了半天，连个能对上机床尺寸的零件都没有。
天色暗了，
车间的灯只剩一盏亮着，照得机床的锈迹更刺眼。
林辰拿着扳手拧主轴上的螺丝，
锈死的螺丝纹丝不动，他使出浑身力气，
“咔嗒” 一声，扳手滑了，
锋利的金属边划开了他的食指，血珠一下子冒了出来。
疼得他倒抽口冷气，
他随便用工装衣角擦了擦，
刚想继续，指尖的伤口突然碰到了地上的废零件
—— 是个断了的手机充电口，
昨天从废品站淘来的，本想修自己的碎屏手机。
就在接触的瞬间，
食指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
不是伤口的疼，是像有团小火在皮肤下烧，
顺着指尖往胳膊肘窜。
他吓了一跳，想把手拿开，
可指尖像粘在了零件上，怎么都动不了。
紧接着，眼前闪过一道淡蓝色的光，
不刺眼，
却亮得能看清零件上的每道纹路。
他眼睁睁看着手里的废充电口，和旁边两个锈齿轮慢慢凑到一起，
锈迹像被水冲过似的褪去，
金属边变得光滑，三个零件竟慢慢融成了一个新齿轮
—— 尺寸、齿痕，刚好能对上机床的传动装置！
林辰僵在原地，
手还保持着触碰零件的姿势，
心脏 “咚咚” 跳得快蹦出来。
他把新齿轮拿起来，
冰凉的金属触感真实得很，不是幻觉。
他又试了试，捡起一根废铁丝、一个旧轴承，
指尖的灼热感再次传来，蓝光闪过，
铁丝和轴承融成了一根新主轴，直挺挺的，没有一点弯度。
“这…… 这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
指尖还在发烫，可心里却燃起了火苗
—— 他好像能把废零件合成新的？
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把新齿轮装在机床传动位，又把新主轴换上去。
接着，他找了两根废电线、一个坏开关，
再次触发那股灼热感，
蓝光闪过，电线和开关融成了新的电路装置，
连裸露的铜丝都被包得严严实实。
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涩得慌，可他一点都没察觉。
他拧上最后一颗螺丝，按下新换的开关
——“嗡” 的一声，
机床主轴慢慢转了起来，
齿轮咬合的声音清脆利落，
再也不是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林辰看着转动的机床，
突然蹲下身，盯着自己的食指
—— 伤口还在渗血，可指尖那股灼热感还在，像藏着团小火焰。
他想起刚才的蓝光，
想起融成的新零件，
眼泪差点掉下来
—— 不是委屈，是激动，是觉得日子好像终于有了点盼头。
晚上九点多，
他锁好车间门，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过小吃摊时，
他掏出兜里仅剩的十块钱，买了碗牛肉面。
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撒上葱花，
他吃得狼吞虎咽，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 这是他来江州后，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回到阁楼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坐在旧书桌前，反复看着自己的指尖，
试着集中精神，指尖又泛起淡淡的蓝光。
他想起明天王秃子看到修好的机床时的表情，
想起自己不用再被扣绩效，
想起以后或许能攒够钱给苏雅买像样的礼物，忍不住笑出声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阁楼的破洞照进来，
落在他手里的新齿轮上，泛着微光。
林辰知道，从今晚开始，
他的日子，要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