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石壁站起来。
墨砚也跟着起身,他往前站了一步,把我挡在身后。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师叔那空洞的眼窝转向我们,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
“走吧。”
他率先走出了树洞。
我和墨砚跟在后面。
这是我们来到惊蛰谷后,第一次走出那个小小的石室。
外面的天色依旧是那种永恒的昏黄,没有太阳,也没有云。
荒原死寂,风吹过,带不起一粒尘土。
我们走到了谷口,那块光滑的无字石碑静静立着。
石碑前,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外面罩着一件绣着曜日纹的披风,只是那披风上满是划痕和污泥,显得狼狈不堪。
他的脸色青白,嘴唇发紫,显然是穿越黑泽沼时中了瘴气,靠着丹药强行压制着。
那张脸,我和墨砚都认得。
云鹤。
苍梧宗的执法长老,大长老最忠心的一条狗。
也是在无妄崖底,掰断墨砚竹笛,给他取名“墨砚”的那个男人。
墨砚的身体绷紧了。
云鹤的视线越过师叔,直接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贪婪和轻蔑。
“蘅,你倒是真能躲。”
他似乎完全没把站在一旁的师叔放在眼里。
“掌门印信,交出来。跟我回宗门,大长老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我还没开口,身前的墨砚先动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直面云鹤。
“你凭什么?”墨砚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恨,也没有怒,只有一种冰冷的质问。
云鹤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上下打量着墨砚,然后嗤笑出声。
“孽种,你还活着?”
他的轻蔑刺痛了我。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我开口问,把云鹤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区区沼泽,还能拦得住我?”云鹤脸上浮现出傲慢,“死几个弟子探路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死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几只蝼蚁。
“交出东西,别逼我动手。”云鹤失去了耐心,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一股凌厉的剑气,锁定了我们。
师叔站在一旁,像一截枯木,对眼前的剑拔弩张毫无反应。
这是我们的事。
我把墨砚拉到身后,迎着云鹤的剑气。
“想要,自己来拿。”
“找死!”
云鹤低喝一声,长剑出鞘,带起一道刺目的寒光,直取我的眉心。
他要的不是印信,是我的命痣。
我没有躲。
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墨砚忽然低声念出了一段晦涩的音节。
不是咒语,是我教他的苍梧宗静心诀。
他没有灵力,这法诀本该毫无用处。
可那段音节,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云鹤的脑海。
云鹤的动作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剑尖偏了半分。
就是这部分。
我侧身避开剑锋,并指如剑,调动眉心命痣的生机,点向他持剑的手腕。
然而,生机刚一催动,我手腕上的黑线猛地一烫。
一股阴寒的刺痛顺着经脉逆流而上,直冲心口。
眼前一黑,我点出去的指尖失了力道。
“原来你受了伤!”
云…鹤捕捉到了我瞬间的虚弱,他狞笑一声,剑势一转,横削向我的脖颈。
这一剑,避不开了。
墨砚想冲过来,却被剑风逼退。
“叮!”
一声脆响。
云鹤的剑,停在了离我脖颈三寸远的地方。
两根枯瘦的手指,不知何时出现,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高速斩来的剑刃。
是师叔。
他终于动了。
“我的地方,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撒野?”师叔的声音依旧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云鹤脸色剧变,他想抽回自己的剑,却发现长剑像是被铁钳焊住,纹丝不动。
“你是什么人?”云鹤惊怒交加。
师叔没有回答。
他夹着剑刃的手指,轻轻一戳。
“咔嚓!”
精钢锻造的长剑,从中断裂。
师叔随手一挥,断掉的剑尖化作一道流光,噗嗤一声,钉穿了云鹤的肩胛骨,将他整个人死死钉在了后面的石壁上。
鲜血顺着石壁流下,在黑色的岩石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红。
云鹤发出一声闷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师叔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谷外是你们的恩怨。”
“进了谷,就得守我的规矩。”
他转过身,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窝对着我和墨砚。
“这个人,我替你们拿下了。”
“是杀是留,你们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