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破障录》是由作者“欢喜昭昭 ”创作编写的一本连载东方仙侠类型小说,钱小满厉焚天是这本小说的主角,这本书已更新177849字。
破障录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从地穴裂缝中艰难地挤出来,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五人都有些恍惚。长时间被困于阴暗封闭的地穴,突然涌入眼帘的天光,即使是黄昏时分黯淡的余晖,也刺得他们眼睛生疼。
枫泊镇已是一片死寂。魔气虽被《五障书》那场痛苦的神魂共鸣暂时压制回地底,但肆虐过后留下的疮痍触目惊心,宛如一幅被暴力撕碎的画卷。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焦黑的木梁无力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暗沉的血迹在石板路上泼洒出令人心悸的图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臭、血腥和一种更深沉的、属于绝望的冰冷气息,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零星的幸存者如同惊弓之鸟,大多神志不清,蜷缩在角落或半塌的房屋里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对外界的反应近乎麻木。
钱小满甚至来不及多喘口气,圆滚滚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第一时间冲向他那座原本气派、此刻却破败不堪的大院。院门早已破碎,如同被巨力撕开。他最信任的哑仆老张头,倒在门内的血泊中,身体已经冰冷僵硬,一只粗糙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断裂的木棍,维持着生前最后搏斗的姿态。院内,那些他捡回来、平时吵吵嚷嚷、让他又嫌弃又暗自牵挂的孩子们,不见踪影。
钱小满胖脸上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血色褪尽,变得惨白。他腿一软,肥胖的身躯晃了晃,差点直接瘫倒在老张头的尸体旁。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他像是疯了一样扑进废墟里,用那双平时只拨弄算盘、清点灵石的手,不顾一切地翻刨着碎砖烂瓦,声音嘶哑、语无伦次地念叨:“人呢?……孩子们呢?我的……我的小崽子们……我的窝……”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慌,失去的不是财产,而是某种更深层、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寄托。
“别他妈嚎了!吵死了!”厉焚天粗声打断他,语气依旧暴躁,但他手中的赤红长刀却精准地指向地面一些零乱的、朝向镇外的小脚印和拖拽痕迹,“眼睛瞎了?看这里!往南边跑了,可能还有活着的!”他虽然极不耐烦,却给出了最关键的信息,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扫过那些细小脚印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钱小满猛地抬起头,小眼睛里爆发出强烈到骇人的光芒,那是贪婪到极致、转化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希冀:“南边!对!南边!快!快追!”他此刻的“贪”,不再是对钱财的计较,而是对那些孩子下落的极度渴求,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不容失去的执念。
凌傲蹙着精致的眉头看着这一切,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她惯有的理性与距离感:“慌什么。魔气虽暂退,但周遭危机四伏,如此莽撞急行,与送死何异?”她习惯性地斥责缺乏计划与冷静的行为,但当她目光扫过那些杂乱却透着求生渴望的小脚印时,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波动一闪而逝。地穴幻境中看到的,那个为了一串沾血的铜钱哭得撕心裂肺的胖小子身影,与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胖子微妙地重叠了一下。
墨疑早已无声地蹲下身,指尖泛起微弱的探查灵光,仔细检查着脚印和附近的痕迹,冷静得近乎残酷地分析:“脚印杂乱,深度不一,有挣扎拖拽痕迹,并非全部是孩童。应有部分伤势不重的成年镇民幸存,带着孩子向南撤离。但速度不快,根据步幅和泥土回填程度判断,不超过两个时辰。而且……”他顿了顿,指向几处被刻意忽略的、更深更锐利的印记,“有魔物追踪的爪印,数量不多,但一直跟着。”
白晓痴没有看脚印,她蹲在哑仆老张头的身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将他未能瞑目的双眼合上。她抬起头,空洞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南方蜿蜒消失的小路,侧耳倾听般,轻声说:“……有人在哭……很害怕……很疼……在南边……”
目标,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一致了。
五人不再多言,甚至无需更多交流,循着地上尚存的痕迹和空气中残留的微弱气息,迅速离开了这片死寂绝望的枫泊镇废墟,向南追去。
夕阳将他们五道拉得长长的影子投在荒芜残破的官道上,空气中的焦臭味儿逐渐被沿途荒草的清苦气息和泥土味取代,但那份源自枫泊镇的死亡与寂寥感,却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妈的……这得走到什么时候……胖爷我这身神膘都快累瘦了……”钱小满喘着粗气,汗珠如同小溪般从他圆滚滚的脸上、脖子上不断滚落,那身价格不菲的绸衫后背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肉上。他一边费力迈动短腿,一边心疼地看了一眼脚上那双用幽暗森林蛛丝编织、以轻便耐用著称的软底快靴,此刻已沾满泥泞,甚至边缘有些开线,“又折损一双,这得多少灵石啊……亏大了……”
“闭嘴!死胖子!就你屁话多!”厉焚天头也不回,扛着那柄标志性的赤红长刀,步伐迈得极大,显是极力压抑着对缓慢速度的不耐烦,“再叨叨信不信老子一把火把你点了,给你省省膘!”
“你!你个莽夫!火煞脑!”钱小满气得脸通红,想骂回去,却因喘得厉害,话都说不连贯。
“前方三里,河道拐弯处,有处废弃山神庙,结构尚存,可作临时休整。”墨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冷冷地插入,他不知何时已悄然掠至前方一处高地,手中玉简的微光刚刚熄灭,“周围三里内暂无强烈魔气波动,安全性评估为‘暂可控’。但并非万全,夜间需有人轮流值守。”他习惯性地规避风险,并提出最有效率的方案。
凌傲一袭白衣在暮色中依旧显眼,纤尘不染,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远处河道旁那座若隐若现的破败庙宇轮廓,语气带着惯有的疏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总算有个能遮风挡雨的落脚之处,总好过露宿荒野。”她率先调整方向,向那庙宇走去,姿态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优雅,仿佛不是在进行一场狼狈的逃难,而是踏青途中偶然决定的一次巡游。
白晓痴默默跟在最后,目光没有焦点,时而低头看看手中不知何时捡起的一根枯萎花茎,时而望向远处暮色中连绵起伏的、如同巨兽脊背般的黑色山峦,轻声哼着破碎不成调、却莫名让人心静的摇篮曲,与周围紧张、疲惫、烦躁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就是他们离开枫泊镇废墟后最真实的景象。五个性格迥异、彼此嫌隙丛生的人,被一条无形的、名为《五障书》和生存的线强行捆绑在一起,磕磕绊绊,吵吵嚷嚷,行走在吉凶未卜的南行路上。
废弃的山神庙比想象中更为破败不堪。门板歪斜欲倒,蛛网遍布如同灰色的幔帐,供奉的神像泥胎剥落,蒙着厚厚的灰尘,只剩半张模糊不清的脸,在渐浓的暮色中,悲悯又诡异注视着这群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呸!什么鬼地方!比老子以前蹲过的矿洞还破!”厉焚天一脚踹开挡路的烂木头,激起一片灰尘,引得他连连咳嗽。
钱小满则小眼睛瞬间放光,仿佛回到了主场,第一时间就开始在角落里搜寻:“看看有没有前人落下的……呃,遗落的、有用的东西。”他的“贪”在任何环境下都能精准启动,并自动美化措辞。
凌傲嫌弃地用广袖挥开面前弥漫的灰尘,选了一处相对干净、靠近墙角的位置,指尖凝出细碎冰晶,如同最灵巧的扫帚,迅速而高效地清理出一小块地方,才姿态优雅地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仿佛置身于清雅洞府。
墨疑则已在众人进入前就快速绕庙外一周,布下几个简易却有效的警示灵缚阵,回来后又在门口和窗边这些关键位置仔细检查,手指拂过地面和窗棂,眉头微锁:“有近期野兽活动的痕迹,还有……不止一拨人的脚印,很新,重叠混乱,目的不明。”
这话让庙内原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滞。
厉焚天立刻握紧了刀柄,眼神锐利如刀,扫向门外沉沉的夜色,肌肉微微绷紧。钱小满也停止了搜寻,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往庙中间、人多的方向挪了挪,小眼睛警惕地四处乱瞟。连闭目调息的凌傲也悄然睁开了眼,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隐现,指尖一缕极寒之气萦绕不散。
唯有白晓痴,她似乎完全没听到墨疑的警告,只是步履轻缓地走到那尊破败不堪的神像前,歪着头,用那种空茫的眼神看了泥像一会儿,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还算干净的素色手帕,轻轻擦拭着神像仅剩半边的脸颊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又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你干什么?!蠢丫头!”厉焚天压低声音吼道,生怕她的举动引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脏了,”白晓痴头也不回,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梦呓,“哭了就不漂亮了。阿兄说,神仙要漂亮,才有人拜。”
众人:“……”
夜幕如同浓墨般彻底降临,山风变得强劲,穿过破庙墙壁和屋顶的无数缝隙,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时而像哭泣,时而像低语。庙内中央燃起一小堆篝火,用的是厉焚天随手劈碎的烂木头和钱小满极其“慷慨”赞助的、据说是受潮了因此点起来噼啪乱响还有股怪味的劣质灵炭(他捶胸顿足地声称这已是储物袋里最好的存货)。
守夜的安排立刻成了问题。
“我守上半夜。”厉焚天主动开口,他精力最为旺盛,经过地穴调息恢复最快,且内心深处根本不放心其他任何人。
“我与你一同值守。”凌傲忽然淡淡开口。见厉焚天投来诧异而警惕的目光,她面色不变,冷冷补充道:“并非信你,只是二人协同值守,视野互补,更为稳妥,可降低意外风险。”她绝不会承认是墨疑那句“不止一拨人”和“目的不明”让她心生警惕,而五人之中,厉焚天的近身搏杀战力确实最强,是最可靠的临时屏障。
厉焚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认,没出言反对。
钱小满立刻接口,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在心里):“那我守下半夜!”下半夜能多睡一会儿,恢复精神,还能省点值守耗费的心神,划算!
墨疑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跳跃的火光,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道:“下半夜我与白姑娘守。”
“为什么?”钱小满一愣,随即胖脸上浮现不满,“你看不起我?觉得胖爷我守不好?我告诉你,我精着呢!”
墨疑面无表情,语速平稳地分析:“依据现有数据,你修为最低,易疲乏,反应速度平均值低于标准。下半夜人体最易困顿,警惕性下降,需更警觉且能保持冷静之人值守。白姑娘……精神状态特殊,难以预测,我需从旁看顾,避免非常规行为引发不可控后果。”他的分析冷静到近乎冷酷,却句句在理,无法反驳。
钱小满张了张嘴,想争辩自己也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但想到万一真的因为困倦误事,后果不堪设想,只得悻悻然地缩了回去,嘟嘟囔囔地自我安慰:“……行行行,又省了老子灵力,亏是没亏……睡饱了才是硬道理……”
于是,守夜安排就此落定。
上半夜,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厉焚天如磐石般靠在门边的身影和凌傲静坐一旁、周身泛着微弱冰蓝光晕的侧颜。两人之间无话,气氛僵硬得能冻死人,却又因共同的目标而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剑拔弩张的平衡。门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呜咽的风声。
下半夜,钱小满裹着一件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毛茸茸毯子,和衣躺在一个相对避风的角落,很快发出轻微却持续的鼾声,但即使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他那个从不离身的储物袋。白晓痴则抱膝坐在即将熄灭的火堆旁,依旧看着那黯淡跳动的火苗出神,仿佛能从里面看出另一个世界。
墨疑坐在她对面的阴影里,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只有手中玉简偶尔闪过微不可察的光芒,记录着今日的见闻、环境数据和团队成员的状态分析。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扫描仪,偶尔掠过白晓痴,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