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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5章

秦正只当没看到母子俩煞白的脸,目光只锁定在秦默身上,那眼神里有着某种赌徒般的疯狂:“明日若你能助为父渡过此劫,助秦家保住这片立身之基……你,便是秦家一份子!日后府里讼状大小事务,你皆可参与,自有你安身立命之地!”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如同寒冬的冰锥,“若是不成……亦或是纸上谈兵……那你即刻滚出秦家,为父只当从未有过你这个儿子!是生是死,皆于秦府无干!”

生死状,这是秦正给亲儿子立下的生死状!

秦默的身体晃了一下,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滚出秦家?在这滴水成冰的冬日?这与判他死刑无异。

但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恐惧或慌乱,只有漠然和执拗。

他迎向秦正那冰冷的目光,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王氏和秦锐几乎同时吸了一口冷气,秦锐还想说什么,却被王氏死命地拉住。

王氏那保养得宜的面庞此刻僵硬如石,扭曲的恨意被她强行压在一层惨白的冰霜之下。

好!她心中咬牙冷笑:这是你自己找死!秦默,一个结巴废物,也想一步登天?明日?你也要有命撑到上公堂的那刻!

风雪肆虐了一夜,黎明时分方才小了些,却仍阴霾沉沉。

侧院那间破败的小屋里,秦默裹紧了那件破袄,蜷在铺着薄薄稻草的炕上。

窗户纸破了几个大洞,寒风呼啸着灌入。他紧闭着双眼,嘴唇冻得发紫。

门被推开一条缝,冷风骤然涌入。昨夜那尖刻的粗使婆子陈婆子探进头来,手里拎着一个冰冷的窝头。

她吊着一双三角眼,满是快意的嘲弄,低声嘟囔一句:“老爷还指望你能上堂?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她瞥见角落里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连忙缩回头去,关上门,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

片刻之后,周状师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匆匆踏进了小院。

他本是想来看看秦默准备得如何,若有不懂之处还可提点两句。可一推开那扇破败屋门,周状师的心就狠狠沉了下去!

秦默正艰难地撑着炕沿想要起身,整个人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脸上泛着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潮 红。

他那件唯一能遮身的破袄,赫然不见了踪影!一件不知积了多少年污垢的单薄夹衣裹在身上,在刺骨的寒风里如同纸片般脆弱!

“默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周状师一个箭步冲上去,触手之处,秦默的额头烫得惊人!

秦默喉头艰难地滚动着,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周状师,只是艰难地、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袄,昨夜里,被,被泼冷水,拿,拿走了。周,周先生,我,我恐怕,去,去不了。爹,爹怪罪……”

泼冷水?拿走棉袄?深冬寒夜,这是要活活冻死、病死他!好毒的心肠!

不用说,定是那位掌管内宅的大夫人王氏的手笔,她这是要将秦默摁死在今日的门槛之外!

“默少爷!”周状师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立刻解开自己身上的旧棉袍,裹在秦默几乎冻僵的身上,“你先别说话,撑着点!”

他看着秦默那涣散的眼神,一股无法遏制的义愤填膺激荡胸间,“老朽这就去禀报老爷,这般龌龊手段,岂能容它!”

周状师顾不得许多,扶着秦默让他躺好,裹紧自己的棉袍,便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这间冰冷破屋,直奔秦正的书房!

此刻秦正已然穿戴整齐,正在对镜整理身上那件代表讼师身份的青色深衣。

几案上摊着连夜梳理好的卷宗要点,他心中反复琢磨着秦默点出的关键以及今日的应对之策,眉宇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爷,老爷!”周状师几乎是撞开书房门的,声音急促,“不好了!”

秦正愕然回头:“何事如此慌张?”

“默少爷,他……”周状师喘 息着,指着侧院方向,“昨夜不知何人使下作手段,竟在深冬寒夜泼了默少爷冷水,还将他御寒的唯一棉袄强行拿走!”

“默少爷如今高烧不退,裹着一件单薄夹衣,奄奄一息!这如何还能去公堂?分明是有人要害他性命,阻其前程!老爷,此事太过阴毒下作!”

“什么?!”秦正如遭重锤,脸色铁青,瞳孔骤然收缩!

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继而被一股狂猛的暴怒所取代!昨日才点了秦默同行,今日他便遭此毒手!

谁干的?府里上下,谁敢?!还能是谁?!

“给我查!立刻把那个陈婆子拖来,还有……”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抬脚就要往外冲,“让正院管事婆子统统来见,我倒要看看……”

话音未落,书房门外已传来王氏那刻意放缓的清亮声音:“老爷,这是怎么了?周状师也在?可是默儿出了什么事?哎呀,这孩子,身子骨自来就弱,昨夜那风又大……”

伴随着话音,王氏一身华贵的紫缎袄裙,扶着大丫头的手,缓步走了进来。

一看见王氏,秦正大步上前,根本不顾王氏身后的下人,声音里压抑的风暴随时可能喷发:“夫人,你来得正好!昨夜默儿屋子里泼水拿袄之事,你可‘知道’?!”

王氏脸上的担忧僵了一瞬,旋即化作更深切的无辜和痛心,迎上秦正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语气无比诚恳甚至带着三分委屈:“泼水,拿袄?老爷这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默儿……他到底怎么了?”

她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情真意切地道:“方才我来前,还特意让厨房熬了热腾腾的姜汤,叫了咱们府里懂点草药的婆子过去瞧瞧。”

“默儿那孩子昨晚看父兄急难,说了那番话,虽说是歪打正着,可那等寒气入骨的时候,强撑着站在风口里受冻,又是个结巴,说着话更是耗尽了力气!那些下人平日里就看他是个庶出主子,不大上心,难免伺候得懈怠了些……”

她巧妙地话锋一转,神情变得凛然,“可若真有人敢在这节骨眼上存心作践他,那便是搅扰今日关乎秦家生死的公堂大事!老爷,这等刁奴,定要揪出来严惩不贷!”

她一番话,避重就轻,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将罪责全部推到“怠慢的下人”身上。

她还同时将“秦家颜面”、“公堂大事”这两顶大帽子扣得牢牢的,又点出秦默在风口说话“自找着凉”,暗示他咎由自取。

这一番应对,堪称滴水不漏,振振有词,反将质问她的秦正推向了一个“不分轻重”的境地。

秦正死死盯着王氏那张义正词严、仿佛受尽委屈的脸,只觉得一股浊气堵在胸口,憋闷得几乎炸开!

可眼下秦家的声誉和生死存亡悬于一线!他已经失去了秦默“助阵”这张牌,不能再节外生枝,在家族内部先乱成一锅粥。

他看着王氏,眼神里的风暴被强行压,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好得很!刁奴自要严惩,这管家之事,夫人也该多用些心!”

他不再看王氏,转向周状师:“人,怕是去不了了。周先生,备车!时辰已到,去府衙,我亲自去会一会崔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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