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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赵虎在泥泞中挣扎着爬起,浑身沾满污泥,脸上更是糊了一层黑黄色的烂泥,狼狈不堪。他抹了一把脸,露出更加狰狞扭曲的怒容,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老不死的!你他妈敢阴老子?!”他怒吼着,声音因为羞愤而嘶哑,猛地指向佝偻而立、神色平静的老钜子。他根本不信脚下那恰到好处的塌陷是巧合!肯定是这装神弄鬼的老东西搞的鬼!

“给我上!把这老棺材瓤子和他那小崽子给老子剁碎了喂狗!把这破村子烧光!”赵虎气疯了,失去了理智,只想用最暴虐的手段洗刷耻辱。

四个喽啰闻言,脸上凶光毕露,呛啷啷拔出刀剑,如同恶狼般扑向老钜子和紧紧抱着爷爷腿的妞妞!村民一片惊呼,几个年轻汉子再也忍不住,抄起身边的锄头、木棍就想冲上来拼命,却被身边的老者死死拉住——冲上去只能是送死!

陈皮隐在竹林阴影中,眼神冰冷如刀。赵彪的疯狂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右手悄然扣住了袖中的骨笔,一丝微弱的、带着“引灵”和“混乱”气息的灵力开始在笔尖凝聚。龟甲碎片在怀中微微发凉,不断将赵虎和喽啰们动作的轨迹、力量的薄弱点反馈给他。

就在喽啰的刀锋即将触及老钜子破旧衣衫的刹那——

老钜子浑浊的眼中,那抹精光再次一闪而逝!他没有后退,反而极其轻微地、如同磐石扎根般,将手中的木棍往身前泥地一顿!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机括咬合声响起!

“嗡——!”

以老钜子为中心,方圆丈许的地面,数块看似普通的、半埋在泥土里的石板瞬间翻转!露出了下方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构造!数道儿臂粗细、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精钢弩箭,如同毒蛇吐信般,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翻转的石板下、以及旁边几棵不起眼的老树树根缝隙中激射而出!

噗!噗!噗!

太快!太近!太刁钻!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喽啰,一个被从下往上射穿了小腹,惨叫着倒地翻滚;另一个胸口直接被三支弩箭洞穿,哼都没哼一声就仰面栽倒!后面两个喽啰吓得魂飞魄散,硬生生刹住脚步,惊恐地看着地上同伴的惨状和那闪烁着死亡幽光的弩机!

“墨…墨家机关术?!”赵虎脸上的狂怒瞬间被惊骇取代,失声惊呼!他终于认出了这绝非巧合!这分明是传说中墨家守城机关的精简版!这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是墨家传人?!

老钜子拄着木棍,佝偻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异常高大。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墨守非攻,非是畏怯。犯境者,诛。”

“诛”字出口,那几具闪烁着寒光的弩机,冰冷的箭簇再次微微调整方向,锁定了赵虎和剩下的两个喽啰!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们!

赵虎脸上的横肉疯狂抽搐,他死死盯着老钜子,又惊又怒又惧。他自忖皮糙肉厚,但这近距离的强弩攒射,尤其是那幽蓝的光芒明显淬了剧毒,他也没把握全身而退!更别提身边这两个已经吓破胆的手下。

“好!好一个墨家传人!老东西,你给老子等着!”赵虎色厉内荏地咆哮着,眼神怨毒地扫过老钜子、妞妞,以及惊恐的村民,“黑风寨记住你们墨溪村了!下次再来,老子要你们鸡犬不留!我们走!”他不敢再停留,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招呼着两个同样吓得不轻的喽啰,狼狈不堪地拖起地上那个重伤哀嚎的同伴,如同丧家之犬般仓惶逃离了村子,连掉在地上的鬼头刀都不敢捡。

直到赵虎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村口山路尽头,死寂的村口才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声和喘息。村民们看向老钜子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感激,纷纷围拢上来。

“老钜子…”

“多亏了您啊!”

“可…可黑风寨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钜子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更加凝重。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了依旧坐在溪边青石上的陈皮身上。陈皮不知何时已经穿好了鞋袜,正平静地看着这边,仿佛刚才的惊心动魄与他无关。

“都散了吧。加固门户,轮流守夜。”老钜子对村民们吩咐了一句,然后拄着木棍,转身走向自己的小院,同时对陈皮的方向微微颔首,“小友,院中一叙。”

陈皮心中一动。老钜子果然察觉了!他刚才那一声“绊”虽然隐蔽,但老钜子对气机的把握远超常人,加上那恰到好处的塌陷,两者结合,很难瞒过这位墨家高人的眼睛。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坦然跟了上去。

小院恢复了平静,只有地上的血迹和散落的弩箭诉说着刚才的凶险。老钜子走到那简陋的水车模型旁,拿起木槌,却没有敲打,只是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木头粗糙的表面。

“你看见了。”老钜子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墨守之道,非攻之愿,终究需藏杀机于内。非我所愿,却不得不为。”

陈皮站在院中,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弩箭寒气和老者话语中的沉重:“不藏杀机,何以护弱?非攻非怯,守的是心中的道,护的是想护的人。前辈做得没错。”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多谢前辈解围。”这谢的是老钜子没有点破他暗中出手。

老钜子转过身,浑浊的目光深深地看着陈皮:“你的‘道’,很杂,很乱,像一锅煮沸的粥。有市井的狡黠,有言道的诡谲,有剑的锋锐,甚至…有焚劫的余烬和地脉的阴浊。但你刚才出手,用的是‘巧’,是‘机’,而非纯粹的杀伐戾气。这一点,很好。”

陈皮心中微凛,老钜子的眼力果然毒辣,几乎将他看穿了大半。“前辈谬赞。小子只为求生,不得已而为之。”

“求生…兼爱…”老钜子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墨家之道,本为‘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然这世道,强梁横行,大道崩殂,兼爱难行,非攻难守。老夫残躯,也只能守这墨溪一隅,护这些许乡邻。”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守一隅,护一方,亦是大道。”陈皮沉声道,“若人人皆守己心,护己邻,何愁天下不宁?”这话半是真心,半是市井油滑的感悟。

老钜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摇了摇头:“谈何容易。赵虎此去,黑风寨必倾巢来犯。这墨溪村…怕是守不住了。”他看向院中那尚未完成的水车模型,眼神充满了不舍和遗憾。

陈皮看着老者佝偻的背影和那承载着希望的水车模型,心中那根名为“算计”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需要时间恢复,需要地方消化地底所得。这墨溪村偏僻,老钜子深谙墨家机关术,正是绝佳的屏障和助力!而且…他隐隐感觉,跟着这位老者,或许能更深入地触摸到墨家“以巧破力”、“造物守心”的真意,补全他驳杂道基中缺失的一环。

“未必守不住。”陈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刻意的冷静和自信。

老钜子猛地回头看向他。

“黑风寨倾巢而来,最快也要明日。”陈皮走到水车模型旁,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精钢弩箭,“前辈的机关术精妙,但范围有限,威力集中于一点。若能将范围扩大,将‘点’连成‘线’,再辅以惑敌、迟滞之效,未必不能将这群乌合之众挡在村外,甚至…重创之!”

他蹲下身,捡起一根弩箭,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灵力,在布满苔痕的泥地上飞快地划动起来。他画的不是墨家符文,而是融合了龟甲“辨势”对地脉气机的感知、骨笔“引灵”对能量节点的把握、以及地底废墟中那些墨家机关结构残影的简陋草图!

“村口地势狭窄,两侧是陡坡。可在此处设下第一道‘陷地连环弩’…”他指着村口位置,划出几道交错的线,“引溪水暗渠,润湿关键土层,只需前辈一棍之力,可陷十骑!”

“村内巷道曲折,可布置‘悬刀索’、‘滚木礌石’,辅以烟雾迷障(用村中柴草湿泥燃烧即可)…不求杀敌,只求乱其阵脚,分而割之!”

“最后,在祠堂前的空地,布下前辈最强的‘不动明王’机关核心…此处开阔,正是瓮中捉鳖之地!若能诱其主将入彀…”

陈皮语速极快,思路清晰,结合地形、墨家机关原理和他所知的种种“下三滥”陷阱手段,勾勒出一个层层递进、将整个墨溪村化作一个致命机关堡垒的雏形!虽然细节粗糙,但那份对地利、人心的利用,以及对“以弱胜强”、“以巧破力”的理解,让老钜子浑浊的双眼越来越亮!

这已不是单纯的墨家守御,而是融合了兵家诡道、纵横捭阖、甚至市井无赖手段的杀戮陷阱!但核心,依旧是墨家“非攻”的守护之意!

“小友…你…”老钜子看着地上那简陋却杀气腾腾的草图,声音有些发颤。他隐居多年,机关术只为便民,早已忘却了杀伐之道。陈皮这一番话,如同在他沉寂的心湖中投下巨石,激起了千层浪!守护之道,有时…确需藏锋于匣,露刃于外!

“前辈,时间紧迫。”陈皮站起身,直视着老钜子,“守与不守,只在您一念之间。若守,小子愿尽绵薄之力,与前辈共御强敌!所需材料,村中木材、铁器、绳索…应能凑齐!人手…只需精壮听从调遣,依样布置即可!”

老钜子佝偻的身躯挺直了几分,浑浊的眼中,仿佛有熄灭多年的火焰在重新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决绝之色。他不再看那水车模型,而是猛地举起手中的木槌,重重敲在旁边一块坚硬的青石上!

“当!”

清脆的敲击声如同战鼓,传遍小院。

“墨溪子弟听令!”老钜子的声音不再苍老平静,而是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墨者领袖的铁血与威严,“黑风匪寇,欺我太甚!欲毁我家园,戮我妇孺!今日,墨守非攻之志,当化护民卫道之锋!凡我村中青壮,即刻听候调遣!伐木!取石!锻铁!布我墨家大阵!”

“守我家园!护我亲人!”老钜子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在墨溪村上空回荡。

短暂的沉寂后,村中爆发出震天的回应!

“守我家园!护我亲人!”

恐惧被点燃成了怒火,绝望化作了同仇敌忾!精壮汉子们抄起斧凿锤锯,妇孺老弱搬运柴草石块。整个墨溪村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在老钜子的指挥和陈皮那充满“邪性”的陷阱设计下,迅速苏醒,变成了一座布满致命獠牙的堡垒!

陈皮看着眼前热火朝天、同仇敌忾的景象,看着老钜子眼中重新燃起的、名为“守护”的火焰,心中那点算计悄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近乎滚烫的触动。他摸了摸怀中沉寂的槐树枝,又感受了一下识海中温润内敛的言种。

这一次,或许不是为了纯粹的求生。这一次,他想试试,这“匣剑帷灯”之下,能否真的为这片小小的净土,争得一线生机!

他挽起袖子,走向堆积如山的木材和铁器,开始按照脑中草图,用他那并不熟练却充满奇思妙想的手法,与墨溪村的汉子们一起,构筑起守护家园的荆棘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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