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建章不太想多说汉东，毕竟说出的话带有立场，容易踩坑。
“我到了京州之后，几乎都是在与反贪局陈海交流，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了解得不怎么全面。”
秦思远听出了龙建章的顾虑，“没关系，你说就是。”
龙建章这才放心，把汉东高育良和李达康两人，因为竞争省长位置而激化的历史矛盾娓娓道来。
说完之后，秦思远沉默了很久，身体里那股已经遗忘的感觉隐隐袭来。习惯性伸手进衣兜里，才反应过来早已被老婆勒令戒烟好些年了，赶紧自嘲笑了笑。
“赵立春主政汉东这么多年，就养出所谓汉大帮和秘书帮两个怪物，还有干部管理上一地鸡毛。”
龙建章很意外秦思远说话这么大胆，“眼下我们并没有理由插手汉东，或者说，仅靠反贪总局本身，解决不了汉东的问题。”
秦思远长叹后，无奈说道：“会有机会，目前中央正在筹备若干巡视组，其中一支将派去汉东。”
龙建章点点头，“不过，在巡视组进驻之前，还是需要一个契机打开汉东局面，最起码要先废掉所谓的汉大帮和秘书帮。”
可是，这个契机会是什么？在什么时候到来？秦思远和龙建章都不知道。
这天晚上后，仿佛什么事都没有没有发生，龙建章全国各地到处出差，与各地检察院衔接，将一个个向赵德汉行贿的腐败分子罪行坐实。
赵德汉贪腐案板块在框架上，除了汉东这边快补全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将证物证词证言证人等填补进去。
龙建章在穿越之前，是个重度手机依赖症患者，在穿越后在这个龙建章多年纸张阅读习惯的影响下，渐渐摆脱手机，每天闲暇之余，都是在看书。
秦思远在晚上给他打电话时，龙建章还感到奇怪。
“秦书记，今年难得准点下班，我在家呢！”
秦思远那边直接说了，“马上回单位，汉东出事！”
龙建章顾不得插书签合上书本，“秦书记，我马上出门。”
“不着急，我这边也在收拾，小陈还在来的路上。”
秦思远说完后，先挂断电话，龙建章看着手机日历上一月十六号愣了一会，赶紧放下手机去卧室换衣服。
几分钟后，龙建章和秦思远在楼下汇合，坐上秦思远的公车一起回到办公室，一路上两人很默契一言不发。
到了办公室里，小陈烧开水给两人泡茶后，很识趣离开办公室。
秦思远和龙建章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壶里的开水渐渐染上茶色。
“就在半小时之前，京州市一个叫大风厂地方，因为强拆引发大火，而这一切被大风厂职工通过网络直播，传遍全国。”
龙建章摇摇头，“秦书记，这还不够，除非这个大风厂强拆与丁义珍有直接关系。”
秦思远也承认自己着急了些，“还是先做一个预案，汉东的局势必然会越闹越大，做好准备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龙建章也认同这个想法，拿出笔记本打开联络器，浏览着大风厂大火视频以及下方评论。
“这些评论都是发泄情绪，并没有半个字说到实际上。”
秦思远倒是想到其他地方，说了一句废话，“我们在应对网络舆论这上面，还有些不足。”
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两人一边搜寻视频和网络评论，一边商量介入汉东的预案。
两人就如何介入汉东反腐一事，做了无数设想，连天亮都不知道，最后总结下来，还是无法介入汉东反腐工作。
直到一个星期后中午，一直停职但没得到返岗通知的侯亮平抓着手机，又不敲门冲进秦思远办公室，当时龙建章正在向秦思远汇报赵德汉腐败一案进度。
侯亮平一进门张口就说，“秦书记，陈海出事了，我请求去汉东调查。”
秦思远和龙建章抬起头，看着一直喘粗气的侯亮平，以及不知所措的小陈。
看出来他是想拦住侯亮平，却因为反应不过来没能做到。
秦思远也不追究这个，“小陈，你先出去吧！”
小陈看了一眼侯亮平后，不甘心离开办公室，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龙建章看着侯亮平手里拽着的手机，冷冷问道：“侯处长，你是不是又跟汉东那边联络了？”
侯亮平没理会龙建章，走到秦思远面前请求，“秦书记，我刚刚在和陈海通话，他说已经掌握了一些关建证据，有人向他举报丁义珍和山水集团内幕，我……”
秦思远起身走到办公桌后，稳稳坐在椅子上，“侯亮平，你除了联络汉东检察院，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侯亮平急忙上前，“秦书记，我这都是为了反腐，为了工作。”
秦思远问道：“那天我进电梯时，提着编织袋一脸陪笑跟你进家门的两个人，他们是什么身份？”
侯亮平站直了身体，委屈说道：“秦书记，我没有受贿！”
秦思远又重问了一遍，“既然没有受贿，那他们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侯亮平只能交代蔡成功曾经找自己的事情。
“报告秦书记，他们一个是我发小，叫蔡成功是个老板，另一个是司机，找我举报丁义珍涉嫌联合山水集团侵吞大风厂股份的问题。”
秦思远抬起头看着侯亮平，“你一直处于停职状态，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我……”
侯亮平自然不敢说，为了不让龙建章捡便宜，所以自己接到蔡成功举报后，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并且又通过私人关系联系陈海让他在那边调查。
龙建章在旁边补了一刀，“我还纳闷陈海是出什么事，原来是侯处长又通过私人电话联系，让腐败分子监听到行动后，找到机会下手了。”
秦思远问道，“侯亮平，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这个党组书记兼局长？”
侯亮平扭扭捏捏半天，“我让蔡成功回去之后，有新情况联系陈海。”
秦思远又摘下眼镜，取出擦镜布慢条斯理拭擦镜片，“你怎么好意思站在这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侯亮平不仅自己违规联系陈海，同时也告诉蔡成功那边与陈海联系。
说一千道一万，陈海出事，与侯亮平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是他害了陈海。
侯亮平却没有这个觉悟，一改之前的委屈，满脸愤慨请示，“秦书记，陈海是我兄弟，他出了事我不能在旁边看着，我请求去汉东，揪出那些腐败分子，为陈海报仇！”
秦书记戴上眼镜，看着跃跃欲试的侯亮平，问道：“前两天你觉得我们是锦衣卫，现在又成了梁山上的忠义堂。侯亮平，你最近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拿起桌上的红色座机拨出一个号码，接通后言简意赅说了句话，“喊两个人来我办公室。”
侯亮平不可置信看着秦思远放下座机话筒，转身看向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的龙建章。
他不明白，秦思远一向支持自己的工作，为什么从那个晚上之后，就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