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地牢特有的阴冷霉味,混杂着劣质祛邪符燃烧的刺鼻烟味,钻进鼻孔。
云不闲被张氏紧紧抱在怀里,
小小的身体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眼前是一扇厚重的、刻满禁锢符文的黑铁牢门。
门内幽暗的光线下,
隐约可见一个用精钢打造、栅栏间隙小得连耗子都钻不过去的…特制婴儿笼?
“进去!”
看守的执法弟子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一把拉开铁笼的小门。
张氏抱着云不闲的手臂猛地收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官爷!孩子还小!这…这笼子…”
“周执事有令!嫌犯沈默言、云不闲负异能,危险难测!为防其再施妖法,必须单独收押于特制法笼!”
看守弟子不耐烦地呵斥
“松手!别逼我动粗!”
冰冷的铁栅栏泛着幽光,上面流动的符文带着令人心悸的压制力。
云不闲毫不怀疑,
这玩意儿能把他和沈默言那点可怜的本事压得死死的。
他轻轻拉了拉张氏的衣襟,用眼神示意她放手。
挣扎没用,只会连累她。
张氏泪如雨下,
万般不舍地将云不闲放进那个冰冷的、散发着铁锈味的囚笼里。
紧接着,同样面无表情的沈默言也被另一个弟子粗鲁地塞了进来。
精钢小门”哐当”一声合拢,沉重的符文锁扣”咔哒”落下,将两个小小的身影彻底禁锢在这个狭小、压抑的铁笼中。
笼子被抬进一间阴森的审讯室。
中央一张巨大的黑石桌案后,周镇端坐其上,面色比那黑石还要冷硬。
桌案上摊开着一卷崭新的卷宗,旁边放着几片被水清洗过、依旧沾着泥渍的凝露草叶和清心藤嫩芽。
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和淡淡的奶香(来自云不闲未干的裤子)混合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姓名?”
周镇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在审问两块石头。
回应他的,是云不闲惊天动地的哭嚎,以及沈默言死寂的沉默。
周镇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强压怒火,屈指一弹!
一道微弱的灵力射入铁笼的禁锢符文!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瞬间降临!
如同两座小山,狠狠压在两个婴儿脆弱的身体上!
云不闲的哭声戛然而止,小脸憋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沈默言的身体也猛地一僵,本就苍白的脸色也瞬间褪尽血色,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他支撑身体的小手微微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似乎在对抗着那恐怖的重压!
“说!药圃灵草,是否尔等所盗?育儿堂爆炸,是否尔等操控灵力所为?那护体邪术,师承何人?!”
周镇的质问如同冰锥,带着精神层面的冲击,狠狠刺向笼中的婴儿!
他根本不在乎他们是否能听懂,
他要的是在极端压力下,身体本能泄露的能量波动和灵魂印记!
无形的重压如同磨盘,碾压着每一寸骨骼和内脏。
云不闲感觉自己的小肺叶快要被挤爆了,眼前阵阵发黑。
沈默言的情况更糟,
他的身体在之前的爆炸和护盾中本就透支严重,
此刻在这专门针对灵力和精神的重压下,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极淡淡的血迹!
但依旧死死咬着牙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透过铁笼的栅栏,死死盯着周镇面前那张黑石桌案
更准确地说,是盯着桌案上那几片作为”证物”的灵草叶子!
他的指尖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极其轻微地、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频率颤抖着。
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带起一丝比蛛丝还细、微弱到极致的电弧。
电弧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悄无声息地延伸出去,试图触碰那几片叶子。
周镇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严密监控着铁笼内外的每一丝能量波动。
沈默言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灵力探针,在他强大的神识覆盖下,本该无所遁形!
然而,就在那丝探针即将触及灵草叶片的瞬间–
“哇﹣﹣噗!”
云不闲猛地喷出一大口奶!
温热的、带着浓郁腥味的液体如同天女散花,
精准地暗溅在周镇面前崭新的卷宗上,
甚至有几滴溅到了他冷硬的脸上!
“放肆!”
周镇勃然大怒!
精神冲击瞬间中断!
他下意识地挥手去挡脸,同时一股护体灵力本能地涌出,震开污秽!
就在这护体灵力涌现、神识本能收回防御自身、精神冲击中断的万分之一刹那!
沈默言眼中寒光一闪!
指尖那丝微弱到极致的电弧猛地加速、变形!
不再是探针,而是化作一道几乎透明的、结构复杂到令人眼花的微型符文!
符文如同闪电般射出,精准地没入距离他最近的那片凝露草叶上!
那片叶子的叶脉深处,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感知的、属于沈默言之前驱动灵力绘制符文时留下的独特印记!
那是他”作案”的铁证!
微型符文如同最精密的蚀刻刀,
瞬间覆盖、抹除、改写了那丝印记的结构!
将其其中蕴含的、属于沈默言灵力特性的”灵魂指纹”彻底篡改,
替换成一种极其常见的、驳杂的、属于低级药圃土壤里某种伴生菌类的微弱灵气特征!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
发生在周镇被奶水袭击、护体灵力涌现、神识收回的瞬间盲区!
当周镇震开奶水,暴怒地重新锁定铁笼时,一切已经结束。
沈默言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小小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持续的重压,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铁笼底板上,
小脸紧贴着栅栏,急促地喘息着,嘴角的血迹更加明显。
云不闲也停止了呕吐(装的),小脸煞白地蜷缩着,一副奄奄一息、随时要断的可怜模样。
周镇抹去脸上的奶渍,看着卷宗上新的污迹和两个”濒死”的婴儿,胸中的怒火几乎要炸开!
他再次催动铁笼的禁锢符文!
更强的压力降临!
沈默言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
云不闲则直接”晕”了过去,小脑袋一歪,不省人事(装的)。
“执事大人!不能再压了!孩子受不住的!”
守在门口的张氏看到这一幕,不顾一切地扑到铁笼边,哭喊着哀求。
周镇看着笼子里一个瘫倒呕血,一个”昏迷”不醒,
再看看桌案上那几片被”污染”的灵草叶子和再次污损的卷宗,
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感几乎冲破天灵盖!
他猛地一拍黑石桌案!
轰!
坚硬的石桌被拍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验!”
周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指向那几片灵草叶子
“本执事倒要看看,这上面残留的灵力印记,到底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