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阿禾……阿禾!”
恍惚中,她听到傅西洲的呼喊,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幻觉,一定是幻觉。
如今的傅西洲,怎么可能为了她着急?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阮书禾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
她动了动手指,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痛,提醒着她昏迷前那一百棍的滋味。
“醒了?”傅西洲舀起一勺白粥,吹了吹,“最近你先忍着,毕竟孟紫嫣八岁那年跳进冰河救过我……”
“她想要什么,我都得还。”
阮书禾盯着他腕间那枚她亲手编织的红绳,如今已磨得发白。
“所以我被热汤泼、被家法处置,都是你报恩的代价?”
他微微一顿,攥住她的手:“等我报完恩,自然会回归家庭,到时候我们再生个女儿。”
阮书禾记忆却突然闪回三年前的雪夜,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呵气:“阿禾,我们永远不分开。”
她抽回手,喉间泛起血腥味:“你觉得可能吗?”
傅西洲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护士走过来。
“隔壁病房的孟小姐说心口疼,吵着要先生您哄。”
听到孟紫嫣不舒服,他神情立马紧张。
“阿禾,一会儿我再来看你。”
匆忙扔下这句话,傅西洲飞奔出门。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阮书禾明明在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傅西洲食言了。
接下来几天,他都没有来看她,只是隐约能听到隔壁病房,传来孟紫嫣刺耳的笑声。
阮书禾躺在病床上,眼泪打湿枕头。
原来心死的感觉,比一百棍的疼痛还要清晰万倍。
出院那天,阮书禾打了辆出租车。
点开朋友圈时,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落。
孟紫嫣晒了脖颈处的草.莓印,配文像淬了毒的针:“西洲哥哥昨晚弄得我好疼。”
她一阵慌乱,不小心触碰到点赞键。
孟紫嫣的消息立马就弹进来:“半小时内到暮色酒吧,否则我找人掘了你妈的墓。”
暴雨拍打着酒吧的落地窗,阮书禾推门时,正撞见孟紫嫣跨坐在傅西洲腿上。
“阮小姐最近很火啊。”卡座里传来嗤笑,有人举起手机播放她的私.密照,“这些照片都能剪出连续剧了。”
“听说她傍上的金主玩得特别花。”
“装什么清纯玉女,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了。”
污言秽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阮书禾攥紧包带看向傅西洲。
只有他知道,那些照片是他们二人情动的时候拍的。
可是傅西洲却冷漠地别过头去,仿佛从未相识。
“不如玩个游戏?”孟紫嫣踩着高跟鞋起身,钻石耳坠晃得人眼花,“谁先把阮小姐弄哭,这块表就是谁的。”
她取下傅西洲腕间的百达翡丽,“听说值一个亿呢。”
傅西洲眉头轻皱:“你说过稍微玩玩就行了,这样会不会太……”
话还没说完,孟紫嫣瞬间红了眼眶:“我先是被她诬陷,又是被她泼热汤……”
他立马心软:“好,随便你怎么玩,只要别把人玩死就行。”
阮书禾如坠冰窟。
人群骚动起来,第一个冲过来的是她曾经帮助过的朋友。
阮书禾看着她,突然想起三年前暴雨夜,对方浑身湿透地蜷在她家门口:“阿禾姐,我被房东赶出来了,只要你能收留我,我一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此刻那双手正掐住她的下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当年你装什么好心收留我?”
“啪!”
耳光声响彻酒吧,阮书禾尝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女孩连扇十几下,自己掌心都红了:“怎么还不哭?”
“让开!”表妹举着辣椒油冲过来,瓶口还冒着热气。
阮书禾下意识后退,却被人按住肩膀。
滚烫的液体灌进鼻腔时,她想起十七岁那年,她从小混混手中救下表妹的场景。
火辣辣的痛觉蔓延,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啃噬。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滴眼泪未掉。
“换下一个!”人群不知谁喊了声。
“还挺能忍?”闺蜜点燃打火机来到面前。
蓝色火苗在阮书禾眼前跳动,她腿上为了救闺蜜留下的旧伤疤突然开始发烫。
“求求你……”阮书禾声音发颤,“你知道我最怕火……”
“哭啊,哭出来我就灭。”闺蜜狞笑着将火苗凑近她的发梢。
火焰窜起的瞬间,阮书禾感觉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夜晚。
她为了救闺蜜闯进着火的宿舍,浓烟、尖叫、皮肉烧焦,所有记忆裹挟着剧痛涌来。
“只要你哭,我就放过你。”
阮书禾却突然笑出声,咳着血沫断断续续地笑。
眼泪早在那时就流干了,现在只剩空洞的躯壳。
火被扑灭时,她的头发焦黑蜷曲,皮肤钻心的疼。
就在这时,孟紫嫣忽然高高举起她母亲的遗照,朝地面狠狠摔去!
阮书禾眼前一黑,扑过去捡拾,可为时已晚。
相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不,不……”她眼泪大滴砸落在地。
“我赢了。”孟紫嫣伸手去拿手表。
傅西洲却盯着蜷缩在地的人,喉结动了动。
她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仿佛听到傅西洲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送医院!她要是有任何闪失,我让你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