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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5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陆子铭双眼死死地瞪着我,那张英俊却因戾气而扭曲的脸僵硬着。

柳菲菲的抽泣瞬间卡壳,眼猛地睁大,直勾勾地盯着我,里面有震惊,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过了足有四五秒,陆子铭厉声质问:

“……你说什么?苏蔓……你再说一遍?”

他一拍桌子,“你再说一遍?!”

我没有躲避他的视线,重复了一遍:

“婚约解除,陆子铭,我们结束了。”

“苏蔓!”

陆子铭霍然站起,高大的身体带着戾气几步绕过办公桌冲到我面前,一把就揪住了我的衣领!

他的力气极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你他妈再给我说一句‘结束’试试?!”

他额角青筋暴起,双眼赤红,粗重的呼吸喷在我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就因为我教训了你几句?!就因为菲菲搬了你的办公室?!这点破事你跟我闹退婚?!”

他用力晃动着我,衣领勒得我喉咙生疼,眼前发黑。

“我告诉你苏蔓!想都别想!你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的女人!别以为去了铭盛就能甩开我!你那点技术……你那点技术……”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

“松开我!”

我的声音因为被勒而有些变形,却依旧冷静。

陆子铭的手指铁钳般纹丝不动。

“放开苏蔓姐!”

一声焦急的叫喊传来。

柳菲菲此刻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也冲了上来,竟真的一把抓住了陆子铭揪着我衣领的手腕,试图用力掰开。

“子铭哥!你别这样!她不就是想激怒你吗?她就是想看你失态!为了她这种人不值得!松开吧子铭哥!”

陆子铭被柳菲菲这一拦一喊,似乎理智被拉回了一点,赤红的眼睛凶狠地盯着我,但揪着我衣领的手却没有松开。

场面僵持,一片混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我的手机。

陆子铭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几分力道。

我猛地一挣,向后踉跄几步,剧烈地咳嗽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救命的手机。

是周雅容的电话。

“谁的电话?!”

陆子铭的声音带着狂怒,死死盯着我的手机,“接!开免提!让我听听你又找上了什么下家!”

我按下了免提键。

“苏蔓,铭盛这边的手续全办妥了!市卫健委那个科研创新基金项目的申请材料,你是联合首席发言人,必须到场。”

“你在哪儿?派车接你。三点招标会之前,先来一趟省医技监督局,有个新备案必须你本人签名。”

省医技监督局?新备案?

联合首席发言人?

这几个关键词砸下来,办公室里另外两个人的脸色彻底变了。

陆子铭那狂怒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和骇然。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不仅是带着技术“跳槽”那么简单。

联合首席发言人!

这意味着我不仅是技术提供者,更是在这场针对顶级资源的竞争中,站在铭盛阵营、可以和他陆子铭正面交锋争夺话语权的决策者!

那些原本该属于陆氏医院的荣耀、资源、政府背书……将名正言顺地流向铭盛!

而柳菲菲,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惊恐和怨毒。

她当然明白这些名头背后代表的价值。

她的手甚至在微微发抖。

“好,我知道了。”

我对着电话开口,声音还是有些嘶哑,“我在陆氏医院处理点私事,马上过去。”

电话挂断。

办公室里陷入一种比之前更加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陆子铭依旧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冒火。

柳菲菲被他那种眼神吓到了,不敢再说话,只是白着脸,眼神怨毒地在我和他之间扫来扫去。

我也没再理会他们。

没再看那个曾经让我不顾一切的男人一眼,我转身离开。

门外走廊上,闻声赶来的几个高管和一些医护人员茫然不知所措。

显然,刚才办公室里那场冲突的动静不小,尤其是陆子铭的咆哮,足以穿透几层楼板。

迎着他们震惊、探究、同情或惶惑的目光,我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电梯口。

电梯门打开,我一步踏了进去。

金属门合拢,隔绝了所有来自过去的目光。

6

下午三点。

市卫健委的招标会议室里人头攒动。

巨大的LED屏幕正滚动播放着此次“高端医学研究创新基金”的几个重要申报方向及评审规则。

我坐在铭盛医疗的席位首席,身边是周雅容和一众核心高管。

面前摆放着制作精良的申报文件和厚厚的技术支撑材料。

铭盛的心脏研究心团队骨干也已经陆续到齐,此刻正低声交流,带着一种全新的锐气。

会议室入口处一阵轻微的骚动。

陆子铭带着柳菲菲和几个陆氏医院的高管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依旧引人注目,定制西装笔挺,身姿挺拔,带着惯有的精英气场。

只是那张英俊的脸上,似乎被一层淡淡的、无法抹去的阴霾笼罩。

尤其当他的视线触及我时,那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怨毒如同实质,冰冷锐利地刺了过来。

而他身边的柳菲菲,一改往日在陆氏的盛气凌人,此刻穿着剪裁保守的套裙,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陆子铭。

评审流程一项项进行。

轮到陆氏医院陈述申报方案时,陆子铭亲自走上发言席。

他在台上侃侃而谈。

引述数据,强调陆氏在器官移植领域的“深厚积累”和“成功经验”,尤其重点提到了“不久前刚刚成功完成的国内首例复杂婴幼儿心脏移植这一历史性突破”。

他的语言极富感染力,试图描绘出一幅陆氏将继续引领技术、造福社会的宏大蓝图。

他的发言赢得了评审席一些认同的目光。

我身边,周雅容端起水杯,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听到了吗?‘我们的团队’?‘我们的成功’?你的汗水和智慧,现在都成他们脸上贴金片了。脸皮是真的厚。”

台上。

陆子铭的目光,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挑衅和警告。

仿佛在说:看,就算没有你,陆氏依旧能踩着你的功绩登上顶峰。

轮到我代表铭盛上台进行技术陈述和申报方案说明时,整个会场的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顿时安静了许多。

前排甚至有人微微调整了坐姿,倾身向前。

“各位领导、专家…”

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场。

“铭盛医疗申报的‘婴幼儿复杂先天性心脏病全链条解决方案核心技术攻坚项目’,其理论创新与临床实践基础,来源于——我本人。”

我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似是无意地掠掠过台下陆子铭瞬间绷紧的脸。

“确切地说,来源于我刚在陆氏私立医院完成的、陆院长刚才所提及的‘国内首例复杂婴幼儿心脏移植病例’,从术前匹配算法优化、供体保存液的突破性改良,到手术中采用的‘超精细血管吻合方案’……”

“这一系列核心技术和全部手术数据及术后长期管理方案,已由我作为主要研究者,正式备案并引入铭盛医疗,作为本项目技术攻坚的基石。”

屏幕上同步播放着核心手术过程的片段录像,以及详实到令人惊叹的操作数据对比图。

台下一片哗然!

几个评审专家已经在交头接耳,频频点头,眼神里的光越来越亮。

陆子铭脸色惨白!

他大概死也没想到,我会把核心数据和盘托出。

不仅公开了铭盛的承接关系,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刚才关于“陆氏团队”、“陆氏积累”的豪言壮语砸得粉碎!

“苏蔓!”

一声尖叫骤然响起!

所有人愕然转头。

只见柳菲菲不知何时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浑身发抖,指着台上我的方向,眼底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你撒谎!你在撒谎!你剽窃陆氏的技术!你是陆氏医院的医生!你签署了所有技术版权归属的合同!”

“你所有的研究都是在陆氏医院的设备上、花着陆氏的钱完成的!这些技术、这些数据都是属于陆氏资产!你根本没资格带走!更没资格代表铭盛来申报!”

她声音又尖又急:

“你这是赤裸裸的窃取!是商业间谍行为!苏蔓!你还要不要脸?!陆院长对你这么好!没有他支持你哪里能有今天!是你忘恩负义!是你勾结铭盛反过来咬陆氏一口!是你……”

柳菲菲的话如同引爆了一颗炸弹!

会场瞬间陷入一片嘈杂的议论!

无数道目光,惊疑的、审视的、看热闹的,纷纷在我、柳菲菲、以及面如死灰的陆子铭之间来回扫射!

台上,我依旧保持着平静。

我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柳菲菲那张扭曲的脸上,而是转向了会场后方。

——那里,两台组委会的固定摄像头和好几家媒体的摄影机正工作着,直播平台的小型信号灯也在亮着——周雅容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版权问题?”

我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关于这一点,我和我核心团队的离职协议,以及技术转移及授权备案的法律文件副本……”

我目光转向会场侧门方向,“……省医技监督局的陈局长已经亲自到场。他手上,有我个人完成技术研发的全部工作日志复印件,以及……”

侧门应声而开,几位穿着正式制服的监督局官员鱼贯而入,为首的一位面容严肃,手里拿着一个装有文件的密封袋。

这排场,无声胜有声。

所有的镜头,瞬间聚焦了过去!

柳菲菲那声嘶力竭的指控,在铁一般的证据链条面前,瞬间变成了一个荒唐可笑、自取其辱的跳梁小丑!

她腿一软,跌坐回椅子里,脸上煞白一片,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陆子铭猛地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

绝望,彻底的绝望。

周雅容此时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对着评委席和镜头,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商业笑容:

“诸位专家,柳助理刚才的言论,完全是对我司技术总监苏蔓博士和铭盛的污蔑诽谤。相关证据我司已全部保留。”

“另外,关于陆氏医院因管理混乱造成核心人才流失一事,我谨代表铭盛,对由此可能给各位评审及社会造成的误导深表遗憾。但……”

她话锋一转,气势陡然凌厉:

“苏蔓博士加盟后不到三日内,已带领其核心团队完成技术优化,针对此前手术中尚存的微小吻合并发症风险点,提出了‘恒温离子震荡稳定导流’方案。”

“该方案已在铭盛GMP实验室动物实验中取得突破性稳定性数据!相关报告已补充在各位手中文件的最后一章附录一!欢迎各位专家审阅质疑!”

全场再次哗然!

评委席瞬间响起一片哗哗的翻页声!

不到三天?!

在陆氏连核心技术所属都搞不清的时候,我带着团队已经着手优化甚至取得突破?!

柳菲菲那句“窃取技术”的指控,在此刻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回了她自己和陆子铭的脸上!

我看到陆子铭愤然睁开了眼。

有毒!

7

招标结果毫无悬念。

评审专家们几乎是以近乎热烈的态度全票通过了铭盛医疗的申报。

后续的流程推进快得出奇,铭盛团队被留下来商讨项目启动细节,我作为技术总监自然是无法缺席的。

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

我走出卫健委大楼时,铭盛派来的商务车安静地等在路边。

“累坏了吧?”

周雅容亲自替我拉开车门,塞给我一杯温热的拿铁。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省电视台的专访和几个主流医学期刊的约稿得接一下。另外,”

她看了一眼手表,眼睛里带着促狭的笑意,“我可替你提前约了人,七点半,清竹记包厢。别迟到啊!”

“约人?”

我坐进车里,疲惫地靠向椅背。

“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林景程,林大顾问啊!人家可一直在苦苦的等着你。”

周雅容挑眉,笑容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怎么着?还记不记得当年谁为了追你跑医学院食堂排队打饭被挤得鞋都丢了啊?”

林景程?

这个名字遥远又熟悉。

我和林景程从小在一个军区大院长大。

他是林家幼子,聪明绝顶,跳级读完高中后被家里强塞去国外学商。

我们之间的懵懂情愫,随着物理距离和文化差异而渐渐沉底,后来更被陆子铭的出现冲得七零八落。

我握着温热的咖啡杯,有些出神。

清竹记……那是我们小时候常跟着各自家长去的地方。

“嗯,知道了。”

我应了一声,垂下眼。

回到公寓,简单洗漱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准备赴约。

看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疲惫的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涂了点淡色唇膏。

就当是……对旧人的尊重吧。

推开清竹记那个熟悉的竹韵包厢门时,里面的人闻声抬起头。

柔和灯光下。

林景程穿着烟灰色的针织开衫,袖口随意卷起。眉眼间多了份成熟和旅途带来的风霜感,但那笑容依旧干净澄澈。

“苏蔓。”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眼睛里笑意流淌,“好久不见。”

“景程。”

我朝他笑了笑,“怎么舍得回来了?”

他笑着拉开旁边的椅子让我坐下:“怕回来晚了,有些人就要被不开眼的石头绊住一辈子了。”

他意有所指,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只有彼此才懂的了然。

很明显,周雅容将我的近况告知他了。

他果然一直在等我。

菜肴陆续上来,是我记忆中爱吃的口味。

阔别多年,似乎隔阂并不存在。

我们聊着儿时大院里的糗事,他绘声绘色讲着国外求学时各种奇葩经历,我简单提了多年的医生生涯,刻意绕开了陆子铭那段,只讲了几个特别惊险成功的手术案例。

气氛融洽,像暖泉流淌。

“……所以,你是真的跳槽去了周大姐那里?”林景程给我盛了碗汤,状似不经意地问。

我嗯了一声。

他放下勺子,“周大姐有手段,但做事有原则,是个能成大事的掌舵人。在那里比你在那家眼瞎心盲的医院强百倍。”

他没有追问详情,但话语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

一股暖意无声滑过心尖。

饭快吃完,我起身去洗手间。

穿过回廊,刚要推开洗手间的门,旁边一个包厢的门砰地被撞开,浓郁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一个踉跄的身影冲我倒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蔓…蔓蔓?!”

带着一身酒气的陆子铭,满眼通红撑住墙壁站稳,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有些狼狈,眼神里有怨恨、痛苦,还有一丝极深的不甘和绝望。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后跟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陆总喝多了,您别介意……”那女人试图打圆场,声音带着怯意。

我皱了皱眉,不想在这种地方和他纠缠。

正要侧身绕过。

陆子铭却像是被我的冷淡彻底激怒,猛地一步跨过来,用力抓住我的胳膊!

“说话!你怎么会在这?谁许你出来的?!”

他力气很大,抓得我手臂生疼。

“你是不是……是不是又去见了那个林景程?!我查过包厢了!清竹记!哈!你们从小就爱来这儿幽会是不是?”

“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勾搭上了?!所以才那么迫不及待地甩开我!跑去帮铭盛?啊?!”

他嘶吼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走廊两端已有服务生和其他包厢的客人探出头来。

“放手!”我用力挣扎。

“陆总!陆总您别这样!”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也吓坏了,想拉他。

“滚开!”

陆子铭暴戾地挥手将那女人推开,她踉跄一下撞在墙上。

“我不准你跟他在一起!你听见没有苏蔓!你是我的!”

他几乎是咆哮着,带着绝望的嘶吼。

“不就是个招标会吗?我输得起!你要气我罚我随便!跟我回家!立刻!马上跟我回家!”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炸响!

不是我打的。

林景程不知何时已闻声冲了出来。

他身材高大,挡在我身前。此刻,他的手还扬在半空中。

陆子铭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耳光打得踉跄倒退了好几步,撞在墙壁上才没摔倒。

酒似乎瞬间醒了大半,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指着林景程,又指着我。

“林景程!你敢打我?!好!好得很!苏蔓!”

“你就是勾搭上了他是吧?你就这么急着要对我赶尽杀绝?还要带着你的野男人一起羞辱我?!你这个……”

他的污言秽语戛然而止。

因为林景程根本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将他砸在了防火门上。

“澎!”

一声沉重的闷响!

陆子铭一声闷哼,顺着防火门软软地滑坐到地面上,剧烈地呛咳起来。

林景程看也没看地上的陆子铭一眼,而是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没事了。”

他的声音很柔,眼底的心疼清晰可见,“对不起,我来晚了。有磕着碰着哪儿没有?”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喉咙堵得厉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巨大的、久违的被保护的感觉,和被尊重心疼的暖流猛地冲垮了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那一刻,所有的疲惫、委屈、在陆子铭面前强撑的坚硬,全数化为乌有。

有热泪滑落……

林景程轻轻将我揽入怀中。

“我在呢。”低沉的声音抵在耳边,“以后都在。”

我的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里。

安全感!

“蔓蔓……”

他似乎想确认我的状态,微微拉开一点距离,低头想看我。带着薄茧的拇指轻柔地蹭过我被陆子铭抓握得发红的手腕。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

“子铭哥!”

是柳菲菲!

她大看到靠在防火门旁狼狈不堪的陆子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疯了似的扑过去。

“子铭哥!你怎么样?天啊!他们打你了!苏蔓!你好狠的心啊!你勾搭别人把子铭哥打成这样!你这个……”

她尖利的控诉如同丧钟敲响。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心中有了清晰的决断。

“景程,”

我的声音还有些微颤,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明天陪我去选婚戒吧!”

8

招标项目资金到位后,铭盛心脏研究中心的筹备进入最关键阶段。

我几乎泡在了实验室里。

跟团队细化每一个移植环节的操作规范,尤其是针对林景程那天提出的潜在并发症风险点进行验证优化。

林景程说到做到,接任了铭盛集团的首席战略顾问,名正言顺地留在了我身边。

每天只要我不加班到深夜,他必然准时出现在楼下车里,接我去吃饭。

清竹记风波后,他没再过多追问陆子铭和柳菲菲的事,只是用笨拙的方式给我炖各种汤汤水水,美其名曰:

“补足项目攻坚阶段流失的脑细胞”。

这晚。

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路边。

坐进副驾,林景程侧头看我,目光扫过我眼下淡淡的青痕,皱了皱眉:

“又熬到这么晚?数据要紧,你的胃更要紧。”

他说着,从保温袋里拿出食盒,“银耳雪梨,清火润燥。”

甜汤的温度刚刚好。

“陆氏医院好像……撑不住了。”

林景程忽然淡淡开口,发动了车子。

他没有看我,语气像是在聊天气。

“这几天圈子里都在传,核心技术被你抽走,最大的财源又没争过我们,内部管理据说更是一团乱麻。好几个大股东在抛售股份了,我托人查了查二级市场异动,情况属实。”

医院……破产?

这个结局似乎在情理之中。

“嗯。”

我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心底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抽痛,旋即被更大的平静湮没。

是时候彻底埋葬了……

隔天下午,柳菲菲找到了铭盛大楼的前台。多日不见,她憔悴了许多。

她站在大堂,显得有些局促,手里紧紧捏着一个信封。

前台给我打了电话。

“苏医生,楼下……陆小姐找您。要请她上来吗?”

我犹豫了一下。

“让她在楼下咖啡厅等我。”

我下去时,柳菲菲已经选了个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

看到我进来,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太大带翻了桌上的水杯,手忙脚乱地擦拭,那份狼狈让她精心维持过的表象瞬间碎裂。

“苏……苏医生。”她声音很细。

我坐到她对面,没点东西。

“有事?”

柳菲菲用力抿了抿唇,双手将那个信封推到我面前。

“这个……给你的。”

“医院……破产清算了。子铭哥……陆总他……他把你们之前准备的那套婚房卖了。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信封有点厚度。

看来是那套价值不菲江景大平层的房款?

倒是个“体面”的分手费。

我没碰那个信封。

“不必了!陆氏的结局是他亲手选的,财产怎么分配与我无关。”

柳菲菲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来。

“我知道……你恨我,更恨他。我……我那时候……我当时是昏了头……”

“我根本没资格出现在你们中间……是我把他搞成这样的……是我……”

她哽咽着说,仿佛有无尽的后悔要倾吐,

“都过去了。”

我打断她的哭诉,“柳菲菲,这出戏唱到现在,观众都散了。”

我没兴趣看她表演幡然悔悟的独角戏。

柳菲菲被我噎住,眼泪凝在眼眶里。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只有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我站起身:“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

“等等!”

柳菲菲慌忙从随身的链条包里摸索出一个硬质塑料病历本外壳。

“这个……你落在办公室地上的东西……”她慌忙把病历本外壳推向我,急切地说,“里面的本子……那天太乱了……可能丢进碎纸机了……就……就剩下这个壳子…我看你好像很珍视它……”

病历本……壳子?

我垂眸看着桌面上那个蓝色的、边缘因为无数次翻阅而磨得发白的塑料外壳。

这是旧时光的印记……

“也好。”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没有过去的碎片拖着,我和陆子铭,两清了。”

说完,我拿着那个残破的病历本外壳,转身离开。

咖啡厅大门外。

林景程不知何时在等着,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怎么这么久?”

他自然地把花塞进我手里,玉兰清冽的香气钻入鼻腔。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实验室那边准备好了,就等你的签名批准。”

说完,他很自然地接过了我另一只手里捏着的破旧病历本壳,精准地投进了旁边感应开启的垃圾桶。

“走吧,亲爱的~”

他拉住我的手,手心温热而干燥。他眨了下眼,带着一种将阴霾彻底扫除的清爽笑意。

我被他拉着往前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垃圾桶。

过去,被轻描淡写地留在了那里。

我用力回握住那只温暖的手掌。

爱意在指尖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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