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一定是徐薇的手笔。
她趁着我睡着，把这只死了的小熊塞进了我的帐篷。
难道重活一世，我还是逃不开被她碾碎的命运吗？
我死死咬着牙关，骨头里都泛出不甘。
黑熊妈妈已经闻到了幼崽的气味，它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我的帐篷。
我屏住呼吸，外面那粗重的喘息，那一下下踩在泥里的脚步声，都像是重锤砸在我的心口。
恨意几乎要从我的胸腔里满溢出来，我恨不得立刻将徐薇和吴阳那对狗男女撕成碎片！
“刺啦”
一声轻响，熊爪落在了帐篷的帆布上，试探性地划了一下。
这层薄薄的布料根本撑不了多久。
现在报警，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我彻底陷入绝望，准备迎接死亡的那一刻，不远处民宿的房门“嘎吱”一声开了。
徐薇和吴阳的声音，刺破了死寂的夜。
“你说，楚青那个贱人发现熊死了吗？”
人声响起的瞬间，帐篷外那头黑熊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我曾在一本讲野外生存的杂书上看过，黑熊的智商很高，甚至会模仿人类的行为。
现在看来，那本书说的没错。
吴阳的冷笑声在空旷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管她发没发现，反正明早起来，我们就说是楚青睡觉不老实，把熊崽子给压死了，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们俩不小心弄死的！”
我死死咬着嘴唇，牙齿几乎要将唇肉咬穿。
果然是这样。
吴阳和徐薇这对狗男女，早就搞在了一起，他们不小心弄死了小熊，就想出了这么恶毒的计策来嫁祸给我。
徐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做作的娇柔。
“好，都听你的。那……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吴阳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怎么回事？楚青那帐篷前面怎么有个人影？还在……还在朝咱们招手！”
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在这一瞬间冻结。
是那头黑熊。
它在黑暗中站了起来，模仿着人类的样子。
这头熊，聪明得不像话。
我用睡袋把自己裹得更紧，这是我现在唯一的，也是最脆弱的庇护。
徐薇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发现秘密的兴奋。
“是不是楚青的帐篷里……有别的男人啊？”
“怪不得她今天那么干脆就同意去住帐篷了，原来是早就约好了。”
吴阳的声音瞬间阴沉下去，充满了被冒犯的怒火。
“这个水性杨花的臭婊子，我说呢，昨天跟她分手，她答应得那么痛快！”
“走！咱们现在就过去，把他们捉奸在床！我看她的脸往哪儿搁！”
“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该被所有人唾弃！”
我听到他们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我的心跳得快要炸开。
快来看看，我为你们准备的“惊喜”。
“吴阳，你小点声，别被她发现了。”徐薇还在假惺惺地劝着。
“发现？我就是要让她发现！”吴阳的怒火已经被嫉妒点燃，“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碰我的女人！不对，是前女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男人的占有欲和被背叛的愤怒。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怒发冲冠的蠢样。
我将自己蜷缩在帐篷的最角落，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透过帐篷布料被熊爪划开的那道小口，死死地盯着外面。
黑暗中，两个模糊的人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这边走来。
而那个更高大、更魁梧的“人影”，就静静地站在我的帐篷前，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死神雕像。
它在等。
我也在等。
“楚青！你给我滚出来！”吴阳的怒吼声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他已经走到了帐篷前，离那头站立的黑熊不过几步之遥。
“你以为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就行了？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
他的话戛然而生。
因为徐薇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吴阳，你看……那个人……他怎么……怎么那么高？”
徐薇的声音在发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吴阳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装神弄鬼！”他嘴上骂着，脚步却停住了，“谁在那儿？给老子滚出来！”
回应他的，是一声低沉的，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咆哮。
“吼！”
那声音里充满了丧子之痛的暴怒和即将展开杀戮的疯狂。
空气瞬间凝固了。
吴阳和徐薇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下一秒，那个巨大的黑影动了。
它不是像人一样走过去，而是四肢着地，猛地扑了过去！
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啊！”
徐薇的尖叫声凄厉得划破了整个夜空，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就在这绝望之际，徐薇猛地推了一把吴阳，转头往外跑去。
紧接着，是吴阳惊骇欲绝的惨叫。
“熊！是熊！救命！救命啊！”
帐篷外，瞬间乱成一团。
我听到重物被扑倒在地的闷响，骨头碎裂的“咔嚓”声，还有血肉被撕开的恐怖声音。
吴阳的惨叫声很快就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哀嚎。
“不！不要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孩子的！”
“是楚青！是帐篷里的楚青干的！你去找她！去找她啊！”
这个恶毒的女人，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拖我下水。
我冷笑一声，纹丝不动。
黑熊的怒火，又怎么会因为她一两句谎言而转移。
它能准确地闻出，到底是谁的身上，还残留着它孩子最后的气息。
撕咬声和吴阳绝望的哭喊求饶声交织在一起，成了今夜的乐章。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没有一丝快意。
前世，他们也是这样，在危机关头，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出去，让我被发狂的野兽撕碎。
这一世，我不过是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走向自己亲手挖掘的坟墓。
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况且黑熊吃了人，证明我现在的处境还是十分危险。
因为黑熊随时都可能掉头回来吃我，毕竟我的帐篷里还有最棘手的东西，小熊幼崽。
很快，外面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黑熊粗重的喘息，和咀嚼的声音。
它在进食。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心底却诡异的平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那头黑熊似乎吃饱了。
它发出一声悲伤的呜咽，然后，我听到它拖拽着什么东西离开的声音。
黑熊把吴阳的尸体给拖走了，与此同时徐薇早就跑回了民宿房间里躲了起来。
山林，终于恢复了死寂。
我靠在冰冷的帐篷壁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冷汗早已湿透了后背。
我才刚松开那根绷紧到极致的神经，以为今晚的噩梦终于要结束。
可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再次从不远处的黑暗中响起。
一步，两步。
那声音不急不缓，却像死神的鼓点，一下下精准地敲在我的心坎上。
它回来了。
那头黑熊，又折返回来了！
我刚放回胸腔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手脚冰凉，连牙齿都开始控制不住地打颤。
这次，它吃饱了。
一个吃饱了的顶级掠食者，没有了饥饿的驱使，行动间少了几分狂暴。
但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我敢露头，它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用那能轻易拍碎吴阳头骨的熊掌，拧断我的脖子。
它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它要找的，是它那个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帐篷角落里，那件包裹着小熊幼崽的，徐薇的外套上。
小熊安静地闭着眼，身体已经彻底僵硬。
而那件外套上，除了小熊的死亡气息，还沾染着另一个人的味道。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我死寂的脑海。
一个唯一能让我活下去的主意。
我不再犹豫，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制住身体的颤抖，一点点地挪了过去。
我的手指触碰到那件外套，冰冷的布料下，是更冰冷僵硬的幼崽尸体。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件外套抽了出来。
帐篷外，黑熊的嗅闻声越来越近，它在搜寻。
满地的血腥味，显然干扰了它的嗅觉。
机会！
我用指甲，一点点，一寸寸地，将帐篷的拉链，拉开一道仅仅能容纳我手臂伸出去的缝隙。
“嘶啦”
这在死寂的山林里微不可闻的声音，却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死死地盯着外面那个巨大的黑影，它似乎没有被惊动，依旧在原地打着转，焦躁地用鼻子拱着地面。
就是现在！
我抓紧那件衣服，用尽了手腕的全部力气，朝着远离我帐篷的方向，奋力一甩！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噗”的一声，轻飘飘地落在了十几米外的草地上。
动静虽小，却足以惊动那个庞然大物。
“吼！”
黑熊瞬间被吸引，它猛地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目标。
下一秒，它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四肢并用，如同一颗黑色的炮弹，猛地扑了过去！
“刺啦！”
布料被利爪和獠牙撕碎的声音，尖锐刺耳。
我透过帐篷的破口看着这一幕，心脏狂跳不止。
我不敢想象，如果刚才被它扑中的是我，现在会是怎样一幅血肉模糊的场景。
黑熊把那件外套撕了个粉碎，然后，它停下了动作。
它低下巨大的头颅，在那些破布上闻来闻去，喉咙里发出困惑的呜咽。
它闻到了。
它闻到了它孩子的气息。
同时，它也一定闻到了，那件衣服上，另一个人的，浓郁到化不开的味道。
徐薇的味道。
果然！
那头黑熊在确认了味道之后，喉咙里的呜咽转瞬间变成了充满杀意的低吼。
它彻底放弃了搜索我这个方向，庞大的身躯调转过来，迈着沉重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一步步朝着民宿的方向走去。
黑暗中，我只能看到它那山峦般高耸的轮廓。
它在一个又一个房间的窗外徘徊，耸动着鼻子，仔细地分辨着每一个房间里传出的气味。
它在找。
找那个身上带着它孩子最后气息的凶手。
民宿里，死一般的寂静。
终于，黑熊的脚步，在二楼最右侧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它站定了。
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徐薇的房门前。
我知道，它找到了。
那股味道，在那个房间里，最为浓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秒，两秒……
突然，黑熊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里积攒了所有的丧子之痛和被欺骗的愤怒。
紧接着，我听到了木门被巨力撞击的“砰”的一声闷响！
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砰！”
“砰！砰！”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栋小楼为之震颤。
“啊！救命啊！！”
徐薇那凄厉的，变了调的尖叫声终于爆发了出来，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别过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楚青！是楚青那个贱人！是她干的！你去找她！！”
她还在试图故技重施，还在妄图将这盆脏水泼回到我的身上。
只可惜，这一次，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会被谎言蒙蔽的人类。
而是一头，只相信自己嗅觉的野兽。
“咔嚓！”
一声木头断裂的巨响传来。
门，被撞开了。
我死死扒着帐篷的破口，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头黑熊发出了焦躁而愤怒的低吼，巨大的头颅和一只前爪已经探进了门内，可它庞大的身躯却被剩下的门框死死卡住。
一时间，它竟是进不去！
屋子里的徐薇，此刻在想什么？
如果她能预见到这头母熊会回来，为了孩子不死不休地复仇，她还会为了那点可笑的虚荣心，把小熊偷回来吗？
“轰隆！”
最后的门框结构，在非人的巨力下彻底崩碎！
黑熊庞大的身躯失去了阻碍，猛地冲进了房间！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人影，爆发出求生本能下最极限的速度，贴着墙边从黑熊的死角里闪了出来！
是徐薇！
她像个疯子一样，手脚并用地向外狂奔！
可我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逃跑的方向，不是楼下，不是任何一个可以躲藏的房间。
她跑来的方向，是我的帐篷！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浓烈的怨毒！
“楚青！”
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和恨意。
“我要是活不了，那就一起死！”
她疯了！
她猛地冲进我的帐篷，反手一把将拉链从上到下，彻底拉死！
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充满了她身上浓重的汗味、恐惧的气息，以及……那股永远也洗不掉的，小熊幼崽的死亡气息。
她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我，那双因恐惧而瞪到极致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怨毒的火焰。
“果然是你！你根本没睡！”
“外面的熊，就是你引过来的，对不对！”
我根本来不及反驳。
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由远及近，那沉重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踩在我的心跳上，几乎要震碎我的耳膜！
下一秒，我们唯一的遮蔽物，这顶薄薄的帐篷，被一只巨大的熊爪从中间猛地划开！
“刺啦！”
布料发出不堪一击的悲鸣，被撕成两半。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将我们彻底暴露。
那头黑熊，就站在我们面前。
我的腿软得站不起来，整个人瘫倒在防潮垫上，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无助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重活一世，我处心积虑，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头黑熊的魔爪。
黑熊的阴影笼罩下来，它直直地朝着我们扑来！
我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我仿佛已经能感觉到，那蒲扇大的熊掌会毫不留情地落下，将我的头骨拍得粉碎。
“咔嚓！”
一声沉闷又清脆的骨裂声，在我的耳边炸响。
温热粘稠的液体，溅了我的满脸。
我僵硬地睁开眼。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黑熊的巨爪，落在了旁边的徐薇头上。
她的尖叫和诅咒，戛然而止。
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我死死地咬着牙，浑身抖得筛糠，等待着那无法逃避的死亡。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那只沾满了血和脑浆的熊掌，却没有落下。
一只湿热的鼻子，凑到了我的脸颊边，重重地嗅了嗅。
我一动不敢动。
随即，那巨大的头颅移开了。
它只是闻了闻我，就径直从我身上跨了过去，走向我的身后。
走向那只静静躺在帐篷角落里，早已僵硬冰冷的小熊尸体。
“呜……”
震天的咆哮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悲痛的哀鸣。
母熊低下巨大的头颅，用它的鼻子，一遍又一遍，轻柔地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仿佛想要将它唤醒。
可那小小的身体，再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哀鸣声在死寂的山林里回荡，听得我心头发酸。
最终，它安静了下来。
用嘴，小心翼翼地，叼起了小熊的尸体。
然后，它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走进了那无边的黑暗中。
它走了。
带着它的孩子，走了。
帐篷外，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我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缓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脸。
满手的粘稠和血腥。
是徐薇的血。
我转过头，看向旁边，徐薇那张狰狞可怖的脸。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梢照进这片林子，我才确认，我真的活下来了。
我擦了擦脸上的血，站起身，一步步走回那栋民宿。
民宿的大门紧闭着，里面的人似乎还在沉睡。
我走到门口，抬手，重重地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里面传来一阵骚动，很快，一个男生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
看到是我，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楚青？你还有脸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我没理他，径直走了进去。
客厅里，三三两两的同学已经醒了，看到我，都投来不善的目光。
“哟，这不是我们清高的大小姐吗？怎么，帐篷睡得不舒服，想回来求我们了？”
“昨晚外面又是打雷又是熊叫的，没吓尿裤子吧？”
他们肆无忌惮地嘲笑着。
我环视一圈，平静地开口。
“吴阳和徐薇呢？”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一个女生撇了撇嘴。
“班长和吴阳可能还在睡吧，昨晚为了大家的安全，他们肯定累坏了。”
“就是，哪像某些人，一点贡献都没有，就知道甩脸子。”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吗？那你们最好去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在房间里。”
我的语气太过笃定，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发毛。
最先开门的那个男生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走向吴阳的房间。
“楚青，你又在搞什么鬼？我警告你，要是敢打扰班长休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吴阳的房门。
房间里，空空如也。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人呢？”他愣住了。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疑惑。
“去徐薇房间看看！”
一群人又涌到徐薇的房间门口，推开门，却愣住了。
偌大的房间此刻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
玻璃碎了一地，旁边的木门也被拍碎了。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
“怎么回事？班长和吴阳去哪了？”
“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昨晚……昨晚我好像听到尖叫声了，我还以为是做梦……”一个女生脸色发白，小声说道。
所有人的视线，最终都汇集到了我的身上。
我迎着他们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他们死了。”
“被熊吃了。”
我这话一出，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下一秒，尖叫声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啊！”
一个女生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之前那几个还对我冷嘲热讽的男生，此刻脸都白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就是，楚青，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我懒得跟他们废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帐篷的方向。
有几个自诩胆大的男生，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帐篷那边就传来一声更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一个男生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裤裆湿了一大片，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他瘫在地上，指着帐篷的方向，话都说不完整。
“血……尸体……徐薇的脸……没了……”
这下，再也没人怀疑我的话了。
整个民宿里，哭喊声、呕吐声混作一团，彻底乱了套。
在这片混乱的背景音中，我摸出手机，按下了110。
电话接通，我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喂，警察吗？这里是城郊的XX森林民宿，死了两个人，被熊吃的。”
我清晰地报上了地址，挂断了电话。
周围的同学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和不可思议。
警察来得很快，封锁了现场，然后直接调取了民宿的监控。
所有人都被集中在客厅里，看着技术人员将监控画面投到笔记本电脑上。
屏幕亮起，时间是昨晚八点。
画面里，吴阳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徐薇的房间。因为窗帘没拉，房间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吴阳和徐薇拥吻在一起，倒在了床上。
下一秒，两人惊慌地从床上弹起来，吴阳从被子里，拖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是那只小熊，它已经不动了。
监控是无声的，但屏幕上两人那扭曲的、写满恐惧和恶毒的脸，比任何声音都更具冲击力。
他们慌乱地商量了几句，然后，吴阳抱起小熊的尸体，徐薇跟在后面，两人蹑手蹑脚地摸到我的帐篷边，将那小小的尸体塞了进去。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几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那些曾经对我投来鄙夷目光的同学，此刻都低着头，不敢看我，更不敢看屏幕。
监控的时间在跳动。
很快，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画面里。
是那头母熊。
它径直走向我的帐篷，然后，画面被吴阳和徐薇的身影再次占据。
吴阳被那只巨掌瞬间拍倒，血肉横飞的场面让一个女生当场尖叫着吐了出来。
而徐薇，则尖叫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再然后就是徐薇被黑熊袭击，一直到早上天亮。
监控画面到此为止。
警察关掉了视频，整个客厅里，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所有的真相，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一个女警官走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了我的身上。
“楚同学，辛苦你了，请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我点了点头。
路过那些同学身边时，他们下意识地向后退缩，给我让开了一条路，仿佛我身上带着什么瘟疫。
我坐上警车，离开了这座埋葬了他们的青春，也差点埋葬了我的山林。
车窗外，阳光正好。
而我也迎来了新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