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癌症晚期这四个字敲在纪礼心上，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会，她怎么会真的得了癌症。快给我买张机票，我要去找她。”
11.
火车到站后，我的脸色煞白，胃部一阵阵的绞痛着。
我忍不住趴在路边吐了起来。
“沈棠！”
纪礼急切的声音响起，我有些慌乱的抬头。
下意识地，我用手遮住脸跑了起来。
我不想看见他，起码不想这样看见他。
纪礼几步就追上我了。
他拉着我的胳膊，脸上挂着担心。
“你生病了还乱跑什么？跟我回去，我带你去治病。”
我早就心死，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念想了。
拼命挣扎着。
纪礼脸色难看极了，怒吼出声。
“你又在作什么？我已经不计前嫌原谅你了，特意赶来带你去看病，你还想怎么样？”
我伸手推开纪礼，嘲讽地看着他。
“你凭什么原谅我？我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你，没有给你母亲看病的钱，甚至中断了她的医疗逼迫你离开我，你凭什么原谅我！”
纪礼懵了，脸上闪过错愕。
“我都已经原谅你了，还想要我怎么做？”
我缓了缓情绪平静道，“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也不需要你的可怜，你相信李娇，就和李娇好好过。”
说完我趁着纪礼愣住的功夫，转身跑进人群。
12.
我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
只有一张床，一个洗浴间。
我没有挑剔，这已经比我的出租房好太多了。
简单的洗漱后，我拿出止疼药吃下。
吃的次数多了，药也从一片变成一把。
可我没办法了，我那么多钱买更好的药。
癌症晚期，我也不想治了。
刚躺在床上没多久，手机传来铃声。
是我妈。
“沈棠！你死哪去了？赶紧回来把我换的衣服洗了，我还病着呢，你就敢到处乱跑？”
我压抑着咳嗽声，极力平静地说着。
“咱家欠下的债我还完了，你也不用再装病了。我得了癌症，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泪水瞬间流了出来，声音也哽咽地不成样子。
没一会，房门被敲响。
我以为是老板娘有事，就去开了门。
谁知外面竟然是纪礼。
“跟我回去，你想看风景还是做什么，等你的病治好了，我不会管你。”
五年过去，纪礼从一无所有的人爬上全国首富的位置，身上的气势早就变得凌厉。
我掐着手心，平静地看向他。
“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赶紧走吧，李娇还在等着你。”
说完我快关上门，不论纪礼怎么喊，都没开门。
13.
第二天我背着包去了小桥边。
这的风和水都透出一股宁静，最后一段时间可以安静渡过也算好了。
可偏偏有人来打扰。
纪礼锲而不舍地出现在我面前，强硬的拉着我就要去医院。
我甩开纪礼的手，“纪礼你够了，你贱不贱啊，我都已经这样对你了，你还要来烦我，你赶紧走吧，好吗。”
现在的纪礼事业有成，娶了妻子，过上了他想要的日子。
我不能，也不该和他再有牵扯。
纪礼却没有生气，一把抱住我，力气大道我感受到疼痛。
“我多了解你啊，你这样都是在说反话，你很想我，你很想活下去，对不对。”
“你跟我回去，我找最顶尖的医疗团队给你看诊，一定能治好的。”
我推开纪礼，语气平淡。
“你这么了解我，为什么不信任我呢？”
纪礼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不肯再说了。
说了又能怎么样？我要死了，他也结婚了。
14.
我没想到纪礼的行动会这么快，他让人查了我的一切。
得知了当初我是被爸妈逼迫离开他，给他妈妈看病的钱不是李娇借的高利贷，而是我偷偷给的。
中断他妈妈医疗的是李娇，酒吧那晚也是李娇在找我麻烦。
我从来没有对不起纪礼过。
纪礼眼眶通红地抱着我的肩膀，脑袋极其眷恋的靠在我的颈窝。
“对不起，棠棠，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那样对你，还让你向李娇道歉，我简直不是人。”
面对纪礼的懊悔，我只是用手拨开纪礼的手，眼神平静无波。
“你没有对不起我。走吧，纪礼，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纪礼有些错愕，正要说什么，我妈也找来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抓住我的手。
“棠棠，你怎么会得了癌症，是我不好，我不该装病骗你。”
我叹了口气，推开妈妈的手。
“算了，真的算了，我好累了，你们都走，让我自己静静好吗？”
我躲开他们，回到宾馆的房间。
躺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15.
大概是我的话起了作用，我真的没再见到纪礼和妈妈。
我自在地在镇上过了好些天。
一觉睡到中午，吃了午饭就去闲逛。
破产两年，这是我第一次有自己的时间。
路上碰见游客，他们也会给我拍照，和我交流。
宾馆老板娘和邻居也对我很好。
只是这样的日子结束在我吐血的时候。
刚吃完饭，我的胃部突然剧烈的疼起来。
刚吃下的饭混着血水吐了出来，我面色惨白。
妈妈和纪礼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伸手抱住我。
纪礼:“棠棠！我联系好医院了，咱们现在就去。”
妈妈扔下手里的棍子，连忙应和着。
我这才知道，他们这两天一直跟着我，伺机打晕我送我去医院。
只是没想到我突然发病，吐了一地的血。
在救护车里。
妈妈双手垂着胸膛，痛苦地哭着。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装病啊，我不该这样对我的孩子。”
纪礼抓着我的一只手放在脸旁，哽咽着。
“我应该早点带你去医院的，棠棠一定要好起来，我和李娇没有领结婚证，婚礼也不算数了，等你好了，我们结婚好不好。”
我脱力晕了过去，他们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16.
清醒时，我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纪礼一看我醒了，立刻激动的上前。
“你醒了，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喝的粥。”
我撇开眼睛，又看见一旁的妈妈。
顿时，我的呼吸都乱了。
“妈，你装病的两年，算我还了你对我的生育之恩，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价值能被你用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妈妈脸色煞白地看着我，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良久，她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门刚关上，纪礼又凑了上来，手上带着一枚戒指。
正是我卖掉的那枚。
他讨好道，“我们结婚吧，这枚戒指我买回来了。”
我叹了口气。
“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对我，做那些事我心甘情愿，你没有对不起我。”
“现在我拖着这幅身体，没有精力了，你不要再找我了。”
纪礼的眼眶一瞬间红了，像当初一样，哭着祈求我多看他一眼。
“这么多年，支撑我拼命向前爬的动力就是你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之后会变成这样，明明我一开始是想回来娶你的。”
纪礼见我不肯回应他，懊悔地抱着我的手。
他陪了我几天，直到公司来了电话，才匆匆回去开会。
17.
我躺在病床上，刷着手机。
手机放着纪礼发出的声明。
他和李娇已经分开，不存在婚姻关系。
纪礼公开向我道歉，不该不信任我，甚至侮辱我。
李娇的所作所为也被公之于众，一时之间网上全是谩骂。
我静静看着，想起和纪礼在一起时。
那时我们都年少，爱意正浓。
纪礼幼稚的向我承诺，以后如果对不起我，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我道歉。
我一直以为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
我们足够相爱。
可是到了今天，我才明白，对不起本就无关爱与不爱。
我正看着手机里，对李娇和纪礼的评价。
“怎么会有这样心机重的女人，接受了人家的资助，居然还要陷害对方。”
“就是啊，简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纪礼也不对啊，他居然不相信自己的爱人。”
我看的有些疲倦，正打算关了手机休息。
下一刻，一张人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好看吗？”
我吓得一哆嗦，定睛一看，才知道是李娇。
也不知道她在这站了多久。
她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刀刃抵着我的脖子。
我本来就快死了，面对这样的情况我还算镇定。
只是我想不明白，沈家还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苛待过李娇。
这么想着，我也就问了出来。
谁知道李娇忽然变得癫狂起来，脸上狰狞着。
“你不配这样问我！”
18.
李娇拿匕首的手抖动了一下，我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一道伤痕。
她却已经陷入回忆。
五年前，我要资助人原本不是李娇。
她跑到我面前，哭着祈求我。
“我爸出事故死了，我妈接受不了殉情，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了，求求你帮帮我。”
李娇成绩优异，很快就要高考了。
我于心不忍，选择了资助她。
李娇突然回神拿刀扎在我肩膀上，钻心的疼顿时让我脸色惨白。
她咧着嘴笑了。
“你是不是以为，你资助了我，你就是我的神，我该感激涕零地对你。”
刀子在我身体里又转了一圈，我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李娇这才满意地继续说着。
“你以为我爸怎么死的，给你送生日蛋糕死的，我爸不死，我妈也不会殉情，是你害死了我爸，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报复你。”
“我每天忍着恨讨好你，忍受你高高在上的姿态，我恶心死了。”
“你把银行卡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李娇阴森的笑着，匕首猛的拔出来，又刺进我的另一个肩膀。
门外传来响动，是护士来查房了。
见到这一幕，护士惊叫出声，立刻跑出去报了警。
李娇没有拦着，只是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我。
“我刚开始不喜欢纪礼，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折磨你。”
“被心爱的人折辱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不好受，我就舒坦！”
“可是后来，看着他那么温柔体贴，一想到他曾经和你在一起过我就嫉妒，我发现我爱上了他。”
“可他偏偏又为了你，抛弃我、曝光我，让所有人唾弃我，你凭什么？”
“就凭你生来就富贵吗，我不服！”
我疼的龇牙咧嘴，连带着胃也剧烈的疼起来。
我从来都不知道，她爸爸是为了给我送蛋糕死的。
19.
纪礼接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警车也紧随其后。
纪礼拧着眉，眼神焦急愤怒。
“李娇！你把刀拿开，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李娇眷恋的看着纪礼。
“和我结婚，我勉强考虑放过她。”
纪礼毫不迟疑的拒绝，“不行，除了这个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李娇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拿着刀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沉默的对峙后，她扬起头癫狂的笑了。
“现在你装什么深情呢？当初让沈棠跪着喝酒的是你，让沈棠下跪道歉的是你，不信任她的也是你。”
“现在沈棠快死了，你跑来说你爱她，你错了，你看看沈棠领情吗？”
李娇一字一句都戳在纪礼心口上，他的脸色越来越看，到最后都有些站不稳了。
纪礼嘴里呢喃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李娇举起匕首，对准我的心脏就要扎下去。
“爸，我为你报仇了！”
下一刻，警察冲了进来，在李娇抬头看他们的时候，把李娇控制住了。
李娇被按在地上，怨恨的看着我们。
李娇被带走后，我被推进手术室，缝合身上的伤口。
20.
醒来的时候，妈妈和纪礼都在身边。
妈妈眼眶通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大概是她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
“棠棠，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我看着她有些怔住。
妈妈穿着洗的发白的外套，头发也乱糟糟的。
身上传出阵阵消毒水的味道。
见我目光迟疑，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去做了保洁，我努力攒钱一定能为你治病。棠棠，妈知道错了。”
“我不该在破产的时候躲起来，把你推出去，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我扯着唇角笑了起来。
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
21.
我的病变得越来越严重，纪礼坚持让我化疗，做手术。
可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撑不起手术了。
最后的时间里，我不想整天躺在病床上。
在纪礼去开会时，我跑了出来。
独自在街上逛着。
走到甜品店，我用仅剩的钱买了个小蛋糕。
奶油细腻，甜的正好。
我一点点吃着，吃完就坐车去了海边。
正吹着海风，纪礼赶来了。
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抿着发白的嘴唇没有拒绝。
纪礼小心地坐在我身边，眼神温柔的看着我。
“棠棠，风大了，咱们回去吧？”
我缓缓靠在纪礼肩膀上，看着逐渐消失的太阳。
“纪礼，我好累了。等我死了，你把我的骨灰撒在海里吧，也不要再来看我了。”
好好生活。
最后四个字没有说出来，我就已经停止呼吸，闭上了眼睛。
死后，我的灵魂从身体里脱离出来。
看见纪礼发现我死后，有一瞬间的怔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抱着我哭的像个孩子。
“棠棠，你不要走啊。”
纪礼接受不了我的死，抱着我在海边坐了两天。
直到秘书找来，纪礼才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我的身体被拉走。
葬礼上，妈妈也接受不了的抱着我的牌位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