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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08

坐上车的第一时间,我扯下了电话卡,将它狠狠扔出窗外。

像是将这三年虚假的情意和心底的憋闷,通通抛弃。

出租车司机看我面色苍白,笑着劝慰了一句。

「姑娘,你这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笑着摇摇头,笑得苦涩。

「没有的事,扔了一堆垃圾而已!」

司机见我形容疲惫,没有聊天的意思,便不再多话,径直见我送去了机场。

直到坐上飞机,紧绷的心神才彻底放松,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眼看到了仪式正点,换好的新郞装的范锦年推开了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眉头一皱,心底骤然涌起一股恐慌。

随即便张口大喊:「管家!管家!」

「少爷,什么事?」管家的声音有些发抖。

「楚楚呢?」

管家面色一怔,连忙四下问佣人,有没有看到百楚楚。

佣人纷纷摇头。

范锦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子,现场媒体都有几百家,千万不能出事!

他当即掏出手机,给百楚楚打电话。

电话嘟了一声,两声,以往秒速接听的人,今天却没有立刻接听电话。

心跳的越来越快,那股子不安在胸间四处乱撞,闷得人直发疼。

就在他准备发号施令,让人出门去找人时。

赶来的秘书说了一句:「楚楚小姐去工作室化妆了,早上还是我看着她的门。」

范锦年紧皱的眉心,松了松,又问:

「为什么去那化妆?」

「她说,那里妆面多,女人家爱美,估计是想让你惊艳一把,终身难忘吧。」

这话一出,范锦年点了点头,觉得有理。

即便他心底升起疑惑。

为什么百楚楚出门,却没有和他打招呼。

可潜意识里,他的自大和笃定,都认为楚楚那么爱他,怎么可能离开。

于是,那股疑虑又被他压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大堂里早坐满了宾客。

司仪在台上一直盯着门口。

范锦年更是坐不住,对着秘书问出口:「怎么样?楚楚人回来了吗?」

秘书额间滴下冷汗,嗫嚅道:

「我们的人刚赶过去……」

「怎么样?」

「那里……没有她……」

09

范锦年瞳孔一缩,半晌嗤笑:「别开玩笑,她不在那,能去哪儿?」

秘书没有说话,浑身抖得更狠了。

台下宾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

范家父母都纷纷过来问,新娘去哪了!

下一秒,大门口出现一道洁白的身影,新娘身着2米长拖尾婚纱,沿着红毯一步步走来。

那一刻,范锦年内心的焦灼瞬间被抹平,嘴角下意识扬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他三两步走上前,有些控诉般开口:

「你哪去了,怎么才来?」

蒙着头纱,新娘的声音隐约不真切:「我去打扮了,这一身好看吧?」

说着,她微微转了转身。

范锦年心下升起一抹怪异,刚要开口再问,却禁不住台上司仪的催促。

只能牵着人走上台。

两人在万众瞩目的注视下,交换戒指,台下人哄闹成一团:

「亲一个!亲一个!」

此时,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秘书抱着礼盒来到范锦年耳语几句。

随即,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礼盒。

瞬间,范锦年脸上的笑,彻底僵住,范爸范妈看清断成几节碎玉,猛地冲了上来。

捧着礼盒,双眼通红地问:「怎么断了?怎么能断?它不能断啊!」

范锦年一把扯开新娘的头纱,面上血色尽失。

嘴里喃喃:「怎么……是你?楚楚呢!」

范媛儿双手叉腰,一副蛮横的语气质问:「为什么不能是我?反正我们早就做夫妻了……」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炸翻了锅。

「新娘怎么换了人?还是范家千金?」

「听她的话,她早和范锦年上了床,时日好像还不短?」

「作孽!兄妹乱伦啊,这是!等等!那盒子里断裂的是范家的玉脉?」

「这东西邪乎,是坐婚女用心头血养的,它没了,范家……也要完了!」

范妈眼前一黑,一巴掌猛力朝范媛儿扇去。

啪的一声!

范媛儿直接摔倒在地,连嘴角都打破了皮渗出了血。

范母还要再打,却被范锦年一把拦住。

范媛儿心底一喜,面上却委屈巴巴地红了眼,语带控诉:「哥,刚才妈那一巴掌,打得我好疼……」

话音未落,范锦年反手又给她一巴掌,声音又冰又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范媛儿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快说!」男人疯狂地怒吼。

「我没有……我没……」范媛儿结结巴巴哭道。

范锦年怒极,双眼红得滴血,一把拽着她的头发,重重砸向地面。

「你一贯欺负她,别以为我不知道!」

此时的他似乎忘了,百楚楚以往次次求他主持公道时。

他不是装傻,就是推诿。

头颅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重的声响,现场的人全都吓傻了,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劝阻。

范媛儿的头皮快要裂了,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嘶吼着:

「昨晚我们上床时,楚楚在门口看到了……」

10

所有人视线纷纷落在两人身上。

眼神里带着惊讶,嘲讽,鄙夷,赤裸裸地注视这一对兄妹。

范爸无措地摆着手,嘴里大声解释着:「不是的……这里面有误会!」

可范媛儿却生怕范锦年不相信她,连忙哭着大喊。

「是真的!她昨晚亲眼看见的!不信你可以查视频!」

此时,范家兄妹乱伦的事实,板上钉钉。

范妈哀嚎一声,破口大骂,对着范媛儿又打又骂:「你在这个贱人!勾引我儿子!败坏我家名声!我打死你!」

范媛儿死死拽着范锦年的衣袖,委屈地红了眼:

「哥哥,你救我,不是我设计的……」

那一刻,她期盼着哥哥能像以前一样宠她,纵容她。

可下一秒,范锦年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对着身后的保镖冷声吩咐:

「将这个贱人捆起来,都是她的错!带着她一起去找楚楚!她一定原谅我!」

飞机落地。

我才猛然惊醒。

望着漆黑的夜空,我打上车直奔祖屋,师傅还是那副模样,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看我的眼神,满是心疼。

她将我搂进怀里,摸了摸我发顶:

「回来就好!你好好歇歇!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一夜,闻着被褥熟悉的气味,没有心绞痛,我睡得极好。

次日,我正和师傅说起范家。

范锦年便带着五花大绑的范媛儿和范家父母,找了过来。

一见到我,他率先红了眼,声调里几乎染上哭腔。

「楚楚,你让我找得好苦……」

说着便要搂上来,我当即抖了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眼未抬,端起桌上滚烫的白粥直直泼了过去。

「啊——」

范锦年痛呼一声,捂着脸,连连后退几步。

很快,他白皙的脸上红肿一片,惨不忍睹,

范妈一见,立时心疼。

可视线落断裂的玉脉上,到了嘴边的责怪,又咽了回去。

还是范爸哭丧着脸开口:「楚楚,咱们有话好好说,我们今天是来赔罪的!」

师傅刚要起身怒斥,却被我按了回去。

我放下筷子,拿出坐婚契约书,当着他们的面晃了晃。

「三年坐婚契约已满,各归各家,我和范家再无关系,」

「范媛儿名义上是女儿,实际是你们儿媳,如今真相大白,还有什么好说的?」

范爸老脸一红,刚想开口解释。

身后的范锦年跌跌撞撞爬起,哽咽着回了一句:

「楚楚,是我错了,我不辩解,但能不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11

「我发誓!我以后会对你好,把亏欠你的加倍弥补回来!」

他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我,眼底装满深沉的痛。

那样破碎至极的眼神,看得我几乎要信了。

可他曾经说过誓言太多了,却没有一次是真的。

我哼笑一声,摇摇头。

他见我神情冷漠,丝毫没有动容,面色越发的惨白。

下一秒,他当着满屋人的面重重一跪,膝盖与时砖发出笨重的声响,他像是不知道痛似的,膝行了几步,近到我身前,从怀里掏出一物,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你母亲的遗物已经修好,看在它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就一次!」

视线落在他掌心的玉牌上,的确修补的不错,看上去完好无损。

可我也知道,人的感情就和这玉一样。

即便重新再来,可细微处还是有破碎的痕迹。

何况,假的真不了。

即便我给他一万次机会,我们也绝不可能。

范锦年下颌收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也行!」我笑了笑。

师傅睁大眼,疑惑地看过来,我拍了拍她的手。

转身接过范母手里的盒子,目光淡淡看着他:「你们千里迢迢找我,是为了它吧?」

范锦年呼吸一窒,连忙摇头。

我不顾他的否认,自顾自说话:「玉脉断,范家毁,要想恢复玉脉,需要三碗心头血!」

范母上前一步,立即开口:「只要你补好它,要什么我们都答应。」

我没有说话,抬手指向被绑住的范媛儿。

她先是一愣,转瞬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大呼「救命!」

范母二话不说,上前踹了她一脚,随手解下丝巾堵住她的嘴。

她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地哽咽。

可离她不过几步之遥的范锦年,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冷声呵斥:

「还等什么,还不快扒了她衣裳!」

12

很快,在保镖们超快的手脚下。

范媛儿像一条死鱼似的被按在地上,她叫的很是凄惨,可一旁的男人却充耳不闻。

反倒软声问我:「楚楚,什么时候开始?」

我嗤笑一声,连连摇头。

看着范媛儿的眼神,似是讥讽又似带着怜悯。

今天的她,何尝不是那夜的我呢?

我咪起眼,一字一句道:「你来吧,一刀取一碗血……」

范锦年面带踌躇,没有伸手接刀。

我补了一句:「来吧,反正你有经验。」

他刚要开口,掌心却被我塞入一把刀,在范家二老的催促下,他一步步逼近。

范媛儿挣扎愈加猛烈,眼底的泪流个不停。

可她的眼泪,再也唤不回,曾经深情的范锦年。

她现在狼狈的模样和当初的我,何其相像。

只不过,她还念着情哥哥范锦年。

而我,已经拔出复仇的屠龙刀。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范锦年手起刀落,在她的心口划了三刀。

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落进瓷碗里。

鼻尖是浓郁的血腥气,周围保镖的脸上俱是麻木,只有范家人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狂热。

我敛眉微笑。

直到三碗心头血取满,他们才卸了力气,放过范媛儿。

可此时的她,早已气若游丝,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一双眼,怨毒地盯着蹲在身体上方的范锦年。

「楚楚,这些,你看够吗?」

他白着脸,端着血碗走近我面前,声音有些发闷,连指尖都带上了力。

看来,他也不是全然的无情。

亲手给心尖上的情妹妹放血,应该是一点心痛吧。

挺好。

他疼,我就开心。

淡淡瞥了血碗一眼,我佯装懊恼,抬头看着他。

「哎呀,完了完了!」

范锦年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想起,修补玉脉的血不能用女子的,要用范家男子的血。」

范家二老,大惊失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范锦年沉默一瞬,便点头。

「那用我的。」

范母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范家基业。

纠结半晌,才问:「楚楚啊,能不能打麻醉啊?锦年从小怕疼……」

我看着她,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往年,我取血时,她没问过我,要不要麻醉。

刚才范媛儿取血时,她也没问。

如今,到了亲儿子,才舍不得了。

我皮笑肉不笑,回了一句:「要活的心头血,便不能用麻醉,我当初也是这样,您忘了?」

13

她闻言一哽,面色涨得通红,再不敢多说什么。

范锦年利索地脱了衣服,敞开衬衫,拿起那把尖刀对着心口狠狠一划。

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脸。

看着他疼得面目狰狞,冷汗遍布,我心底才稍稍起了一丝快意。

血,嘀嗒嘀嗒的流着。

范锦年原本苍白的面色,此时已经惨白如鬼。

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要摔向地面。

随即,他安抚地看向我,想告诉我,他还撑的住,人没事。

他以为,我还和以前一样,为他担心,为他难过。

可我只闲闲瞥他一眼,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

这一刻,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眼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三碗血放满,他唇瓣青白,连站都站不住。

还是范母端着血碗,小心翼翼送到我面前,小声催促:

「楚楚,你快修补玉脉吧!」

我放下茶杯,点点头。

当着他们的面将碎玉,一块接着一块,放进血碗里。

最后端着碗,走到房间角落,将整碗血对着一盆植物猛浇了下去。

「不!」

大厅里响起范家二老的惊叫,可这时,碗里的血已经倒了干净。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倒了我儿子的血!那是他的心头血啊!」

我转身:

「我这是补玉脉啊,那植物可不是普通的植物……」

「真的?」范母有些狐疑。

这时,瘫坐在地上的范锦年虚弱地开口:

「楚楚……」

「你刚才……都是,骗我的吧……」

他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一副可怜模样。

要是以前,我早就心软了。

可如今,我只觉得痛快。

「对!」

「我都是骗你们的……」

话音一落,范母尖叫着猛扑上来,我侧身一躲,她刹不住,直接摔成个四仰八叉。

范锦年胸口急促起伏,看向我的眼神似是带着怒,又似带着怨。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14

我回视他,眼神平静的可怕:

「范大少,你莫非记性不好?」

「那一夜,你亲手划在我心口的刀疤如今还在,你却记不得了?」

范锦年心口猛地一窒,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到最后,嘴里来回反复:

我面容死寂,眼神残忍。

「范媛儿小指上破了道口子,你用迷药将我迷晕,取了我一碗心头血……」

「她砸了我两瓶红酒,你罚她不准吃晚饭……」

「她砸了我妈妈的遗物,在我脸上踩了无数脚,你说她脚疼……」

「你说和我结婚,结婚证却是路边摊一元钱买的假证……」

「第二天举办婚礼,前一夜你却和她在床上纠缠了一整夜……」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唇角扯出冰冷的弧度。

「范锦年,你就是这样爱我的……」

一字一句,宛如刀刃,重复扎入范锦年的心口,他呼吸发紧,指尖不自觉地发颤。

瞬间,悔恨的情绪席卷全身,酸涩、刺痛,像千万根针扎在心上。

可他什么话也说不出,连带着范家二老也一并沉默。

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师傅气得面色通红,指着范锦年破口大骂:

「我刚才还觉得楚楚骗你们有些过分,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渣后,杀了你都不为过!」

「滚!」

「滚出我家!不然,我立刻报警抓你们!」

范锦年瘫在原地,早已泪流满面,他固执地摇头,喉咙发紧:

「楚楚,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来不是为了玉脉。」

「只是为了你……我和她只是肉体上的关系,心底的人却是你!」

听到这话,我立即笑出了声。

直到笑出了眼泪,才堪堪止住。

视线落回被师傅喂了药,已回缓了少许力气的范媛儿身上。

她悄悄拿起茶几上的利刃,趁着范锦年喋喋不休的说话时,猛地冲上前。

将那把还沾着的血刀,直直扎进男人的身体。

而这一次的位置,却是心脏。

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脸,她阴狠地笑着。

范锦年甚至来不及反抗,身体只颤抖几下,便倒了下去。

他的眼神紧紧锁着我,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三个字:

「……对不起。」

话音刚落,他伸向我的手从空中缓缓跌落,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像是在要一个许诺,又像是诚挚地道歉。

可迟来的道歉和深情一样,我都不稀罕。

片刻后,警报声响起,满屋子人被警车拉走,大厅里只剩下一片狼藉。

师傅见我紧蹙起眉头,拍了拍我肩膀,安慰道:

「渣男死了不可惜,你值得更好的……」

我嗤笑一声,指着地面上刚刚干涸的血迹抱怨:

「谁可惜他!我是烦恼这些血迹一旦干了,难以清理,留下来也是脏了咱家的地!」

不久后,看新闻才得知,范家破产,那两位老人被债主逼得跳了楼。

而范媛儿因为恶意杀人,进了监狱。

范家大宅被人拍卖,转眼间便挂上其他门牌。

师傅又递过来一张坐婚契约,语重心长道:

「这次,你不准用心头血养玉!」

我笑笑。

蠢一次就够了!

再没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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