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在沈青眉指尖扭动,腹部的剑痕斑纹渗出淡绿色体液。楚云河盯着那点荧光,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翕动的嘴唇——当时以为说的是”寒江盟”,如今看来,或许还有”蛊”字?
“同命蛊分阴阳两体,”沈青眉用银针挑开蛊虫腹部,露出纠缠的青色经络,”阳蛊宿主伤,阴蛊宿主痛。但你这道剑伤…”她突然噤声,从药篓取出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直指楚云河心口。
破庙外雨势渐歇,瓦檐滴水声里混入细微的机括响动。楚云河握紧断剑,看见沈青眉正用银针在青砖上画符——正是神农谷秘传的”听地术”。针尖划到第三道弧线时,她突然将罗盘砸向供桌。
“砰”的一声,罗盘嵌进桌板三寸深。几乎同时,五支弩箭穿透窗纸,钉在刚才罗盘所在的位置。箭尾绑着的竹管裂开,喷出腥臭的紫色烟雾。
“闭气!”沈青眉甩出三枚银针,针尾红丝线结成简易阵法。烟雾触到丝线的刹那,竟像活物般退缩回竹管。楚云河趁机劈开供桌,木屑纷飞中,一块青铜令牌当啷落地——正面刻着”六扇门缉盗”,背面却是玄阴教的九头鸟纹。
“崔无命的令牌?”楚云河用剑尖挑起令牌,发现边缘沾着暗红胭脂——这分明是女子所用。沈青眉突然夺过令牌,对着火光细看:”不是胭脂,是’百日红’花粉。慕容家女眷最爱用这种香粉…”
庙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门缝,可见十二名黑衣捕快正以铁索布阵。为首者戴着精钢面具,腰间悬着的不是制式铁尺,而是柄刻满符文的短刀。最诡异的是,他们每人左腕都系着条红绳,绳上串着三枚铜钱——正是江湖传闻中”买命钱”的样式。
“六扇门’追魂组’。”沈青眉声音发紧,”专杀朝廷要犯,从不留活口。”她话音未落,捕快们突然齐声暴喝,手中铁索如毒蛇般窜向庙门。楚云河挥剑格挡,断刃与铁索相撞竟迸出火星——这些锁链里掺了玄铁!
沈青眉突然掀开药篓夹层,抓出把碧绿粉末撒向火堆。烈焰腾起两丈高,化作七条火蛇扑向门外。趁捕快们闪避时,她拽着楚云河跃上房梁。腐朽的椽木承受不住重量,两人直接坠入庙后暗渠。
暗渠水流湍急,楚云河几次险些撞上突出的石笋。拐过第三个弯时,沈青眉突然按住他肩膀,指向头顶——青石板缝隙间,隐约可见六扇门正堂的格局。崔无命的声音透过石板传来,比平日低沉三分:
“青云门血案现场共发现三十六枚青铜暗器,经查证…”
“叮”的一声轻响,似乎有物件被放在案上。楚云河屏息凝神,听见崔无命继续道:”暗器纹路与二十年前寒江盟灭门案凶器一致,但…”一阵纸张翻动声后,”这批暗器内部刻有南宫世家的’飞燕标记’。”
暗渠突然剧烈震动。沈青眉扒着石缝的手一滑,两人被急流冲入更深的隧道。楚云河在昏暗中抓住根铁链,链子另一端竟拴着具青铜棺材!棺盖被水流冲开条缝,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把短剑——剑格处全都有南宫家的飞燕徽记。
“这是…”楚云河刚摸到剑柄,暗渠上方突然传来机括声。十八根铁矛穿透石壁刺来,沈青眉甩出银针击偏最危险的三根。剩余铁矛组成诡异的阵型,恰好将两人逼向棺材方向。
“九宫锁魂阵!”沈青眉突然醒悟,”棺材里是…”话音未落,楚云河已用断剑撬开棺盖。里面哪有尸骵,只有个鎏金铜匣,匣上封条写着”甲字叁号密档”。铜匣开启的瞬间,暗渠四壁突然亮起幽蓝磷火,照亮匣中泛黄的绢布——竟是半张寒江盟成员名单!
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就让楚云河浑身剧震:”楚怀舟,盟主,擅使残云十九式…”这正是他父亲的名字!而最下方的批注更令人毛骨悚然:”天佑七年腊月,楚怀舟率十二死士突袭玄阴总坛,中伏身亡。验尸时发现其佩剑断口处…”
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模糊。楚云河正要细看,暗渠尽头突然传来铁闸开启声。湍急的水流将两人冲进地下暗湖,湖心小岛上,崔无命正独自饮酒。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与铜匣中一模一样的另半张名单。
“楚贤侄,”崔无命转动着精钢手套,”你可知令尊的断剑在谁手中?”他掀开桌布,露出个长条玉盒。盒中断剑的缺口形状,竟与楚云河的佩剑完全吻合!
沈青眉突然按住楚云河手腕。她指尖蘸酒在石桌上写道:”剑是假的,缺口太新。”崔无命似乎早有所料,笑着取出封信:”冷左使今晨飞鸽传书,说南宫羽在青云山后崖…”
信纸突然自燃。灰烬飘落时,暗湖四周亮起无数火把。冷千秋戴着青铜面具立于船头,身后三百弓箭手张弓搭箭。更可怕的是,南宫羽正把玩着块青铜令牌——与庙中发现的”六扇门令牌”一模一样,只是背面刻的是昙花纹样。
“放箭!”冷千秋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变得如同金属摩擦。箭雨笼罩小岛的瞬间,崔无命突然掀翻石桌。桌板下的机关喷射出浓密黑雾,楚云河只觉腰间一紧,已被铁链拽入水中。下沉时,他清晰看见崔无命用唇语说了三个字:”慕容白…”
暗湖连通着地下河。当楚云河再次浮出水面,发现自己躺在某间密室的地板上。墙上悬挂的羊皮地图上,标注着十二个红圈——每个红圈旁都画着柄断剑的标记。沈青眉正在检查地图后的暗格,突然轻呼一声。
暗格里是卷泛黄的案宗,封面朱笔写着”天佑七年寒江盟谋反案”。翻开第一页,粘着片干枯的昙花花瓣——与青云门剑穗上的纹饰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