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昏暗,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像蒙着一层灰。
江显昌打破寂静:“今日月儿能安然无恙,全靠里正和你们大堂伯。”
“老二……能回来,能回村。还得去谢小胖爹。”
“这份恩情咱得领。”
全家人听得认真,默默点头。
江显昌:“阿涛抓的两只鸡,10斤细面,送给里正和小胖爹。
你大堂伯跟咱亲,从灶房里拿10斤细面送去。”
“别的……今后再慢慢还吧。”
“你们也别怪爹这个节骨眼,还想着给人送东西。实在是……如今不送,今后再也还不上了。”
江涛的伤病,对贫困的江家而言,说无底洞都不为过。
江潮点头:“爹说得对,我过会儿就去送。”
“阿涛的药钱,您也别着急上火,大不了我厚着脸皮再找师父借。”
江浸月听得不是滋味,可她除了一支银簪子,兜里一文钱都没有。
她把银簪子放桌上,一桌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江浸月:“当了这簪子,给二哥换点药钱也好。”
话落良久,屋内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江显昌感动得落泪:“懂事了,知道心疼你二哥了。”
江池下意识反驳:“二哥还不是她害的。”
场面瞬间陷入尴尬。
江浸月率先打破尴尬,岔开话题:“二哥今夜离不开人,我去守夜。”
江涛的房门关上,江潮就摸黑背着背篓出门。
半个时辰过去,江潮回到家。
背篓里的东西一样没少,还多了十个鸡蛋,半斤红糖和一两银子。
大嫂和江池帮忙收拾东西。
江潮对他爹道:“鸡蛋是小胖娘装的,半斤红糖是大堂伯给的,一两银子是里正阿爷给的。”
江显昌长叹一口气,拍了拍江潮的肩膀:“这份情咱得记牢了。”
“我知道的爹。”
江浸月听到消息,不得不感叹,乡里人还是淳朴善良的多。
亥时初(晚上九点)。
江潮发起高热。
李明慧忙爬起身,去煎药。
江浸月找了块布条,让江池用布条沾米酒,在江潮额头、腋窝等地进行物理降温。
江池嘴里嘟囔着糟践东西,却还是乖乖照做。
二哥受伤,他什么忙也帮不上,要是这碗酒能救回二哥。
他跑遍全村借酒,也要把二哥腌入酒味。
“药来了!”
江潮端药进屋,江显昌已经熟练的把竹片放进江涛嘴里,让江浸月喂药。
一碗药灌下去,一家人都守在房里,谁也没有离开。
直到丑时初,江涛才退了热。
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江显昌让人回去歇着,他和江潮守下半夜。
翌日,一早。
大嫂就做了早饭,送江潮出门去县城的木匠铺子。
江浸月昨夜摸黑,洗了个冷水澡,差点没把她冻应激。
她翻了个身,就听到屋外江池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
“我还要喂鸡,砍柴,忙得很。”
“进屋还要换鞋,泥腿子装小姐,净会装像。”
房门被推开了,江池捧着木盆进房,砰的一声放在架子上。
江浸月想睡都睡不着了,她爬起身就看到江池瞪她。
她怎么又惹到他了?
江池在竹编箱里掏出衣服,扔在床榻上。
“给你半刻钟,洗漱换衣,晚了我可就不管你了。”
江浸月听话照做后,才明白江池要干啥。
她盯着铜镜里的江池,正臭着脸给她挽发。
“红的,黄的,绿的,蓝的?”
闻言,她才反应过来,江池说的是发带。
她道:“绿的吧。”
不一会儿,江池就替她挽好发,出门了。
江浸月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池怨气这么大。
感情原主是把弟弟当奴仆使唤了。
好在原主人设够强悍,不然她真拿这一头长发没办法。
江浸月不施粉黛出门时,江池已经剁了菜叶子喂鸡,听大嫂交代如何煎药。
大嫂交代完还不放心:“爹,要不我还是不回娘家了?二弟的药得有人看着。”
江显昌:“我也想铮铮了,早些接回来吧。阿涛的药,有我看着呢。”
“你跟亲家解释清楚,这钱是咱们借的,今后一定会还上。”
大嫂背着背篓犹豫道:“这些东西要不留着给二弟,他需要好东西补补。”
江显昌没给她再絮叨的机会,把人送出门。
江浸月吸溜完一碗面,江池就把碗收走,端去灶房洗了。
水渍在精瘦的腰间擦干,江池就看到江浸月要出门。
“你去哪?”
突如其来的质问,差点把江浸月吓麻了。
江浸月没好气道:“找钱,你去不去?”
江池狐疑的看她,选择相信她一回,冲着屋里大喊。
“爹,我出门一趟,二哥的药你来煎。”
屋里传来江显昌的声音:“晓得了。”
姐弟俩刚迈出院子门,江池就忍不住问:“你上哪找钱?”
江浸月邪魅一笑:“走,带你去找野男人。”
江池:“!!!”
江池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时,江浸月已经走远了。
他不得已追上去。
……
吕秀才的屋子在村尾,平日里鲜少人路过。
故而,江浸月和他好了大半年,愣是没让人发现端倪。
两人走到地方,发现院门紧闭。
江浸月蹲下身,指挥江池:“踩我背上,看屋里有没有动静。”
闻言,江池如临大敌,一副江浸月要害他的表情。
江浸月懂了,他这是被压榨惯了,对他好点还不习惯了。
她这便宜弟弟,多少有点抖M的属性。
“你蹲下,我踩你。”
“快点!”
江池乖乖照做,江浸月违心的踩在单薄的背上,双手攀着院墙,看屋里的动静。
没声?
人不在家?
“好了没?”
“我快撑不住了!”
江池的催促声,把江浸月的思绪拉回。
她跳下江池的背,稳稳当当站在地上。
“屋里没人。”
江池一副就知道的模样:“他拿了花婆子的钱,不躲起来等你来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浸月想起来吕志文,想用这个钱交束脩。
恐怕这个时候,吕志文已经去县城了。
她着急地拍了拍大腿,疼得她龇牙咧嘴。
“嘶。”
顾不上腿疼,江浸月指着杏花村口的方向:“追上吕志文,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