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时,她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赵桂兰也曾给过她一丝关爱,只是那点微弱的暖,早就被物质的匮乏和越来越多的孩子磨成了灰。说到底,这人不过是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母性在追求物质满足的本能面前,稀薄得像层窗纸。
赵桂兰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跟着媒人匆匆出了门。那背影走得很急,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
门 “吱呀” 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动静。柱子和七妮还在哭,王二妮蹲下来,用袖子擦去他们的眼泪:“别哭了,以后咱们三个好好过日子。”
她从屋里拿出半碗玉米面,又从野栗子中挑出十几个饱满的,一起倒进锅里煮。很快,香甜的气味弥漫在小院,姐弟俩的哭声渐渐停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灶台。
“二姐,以后真的能天天吃饱饭吗?” 柱子吸了吸鼻子,小声问。
王二妮搅动着锅里的糊糊,肯定地点头:“能。二姐这就去山上找更多吃的,还能找到能换钱的东西,给你们买新棉袄。”
吃完饭,她把弟妹安顿好,把院门栓上,背上背篓又往后山走。这次她没往捡栗子的地方去,而是径直往深山里走。
上辈子村里有人包地种药材,有的是一年收,有的是多年收,老板人大方,收药材的时候每天给100块钱,她每年都去打工收药材。她记得学了不少药材知识,后山阴坡应该有野生的桔梗,这个根能入药,供销社收这个。
冬天的山路更难走,地面被冻得硬邦邦的。王二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时不时从空间里舀一瓢井水喝,冰凉的井水下肚,浑身都有了力气。
走到半山腰的阴坡,果然看见一片枯黄的植物,叶子呈卵形,边缘带着锯齿。王二妮眼睛一亮,这就是桔梗!
她拿出菜刀,小心翼翼地挖下去,冬天的泥土冻得坚硬,挖了好一会儿,才挖出一根手指粗的根茎,白色的断面带着淡淡的苦味。
“太好了!” 她干劲十足,又在附近找了起来。这片桔梗长得不算密,但胜在没人来过,她埋头苦干,挖出来的都装进背篓里。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太浪费时间了。明天得赶紧去镇上,看看栗子和这些药材能卖多少钱。
王二妮费劲巴拉的把大部分桔梗挖出来,大概有三四十根,剩下的留到明年再来挖。又收拾了不少柴火,天越来越冷了,家里得多准备一些。
冬天的白天短,眼看着不早了,她把背篓和柴火都收进空间,正准备下山时,听到轻微的树叶踩踏声。王二妮心里一紧,都不敢回头看是什么东西,就快速的往山下跑。
也顾不上脸颊被快速掠过的树枝划伤,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心脏跳的快要蹦出来,眼睛努力的盯住脚下的地面,这时候不适合摔跤崴脚啥的,小命要紧。
跑了不知道有多久,王二妮感觉肺都要炸了,看到山脚才把速度慢慢的缓了下来,就听很远处一阵 “呜呜” 的叫声传来。果然是狼!幸好反应果断,赶紧跑了。
王二妮扶着膝盖喘了好一阵子,才把后背的冷汗慢慢压下去。顺着山道往家挪,等她走到院门口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推开院门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柱子从厨房里里探出头,看见是她,小身子立刻挤出来:“二姐,你可回来了!” 七妮也跟在后面,眼睛里还蒙着层水汽,像是刚哭过。
王二妮摸了摸俩孩子的头,把他们领进屋:“别怕,二姐这不是回来了?”
背篓往墙角一放,把柴火堆在灶台边。柱子盯着背篓里的桔梗问:“二姐,这是啥?”
“能换钱的药材,”王二妮舀了瓢水洗手,“明天去镇上卖了,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扯布做棉袄。” 俩人的眼睛都亮了。
看到锅里有些粘稠的玉米糊糊,柱子有些羞愧的说:“第一次玉米面放少了,我又放了一次,结果第二次又放多了。”
“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王二妮给予肯定后又鼓励道:“熟能生巧,以后做的多了就能掌握好量了。”
柱子嘿嘿笑了一下用力点点头:“嗯嗯,以后二姐不在家,做饭这活我包了。”
吃过饭后王二妮把锅里的热水倒进盆里:“来,泡泡脚睡觉,明天我早早就去镇上。”
第二天村里的鸡叫头遍,王二妮就起了。她把野栗子装进麻袋,桔梗用草绳捆成小把,都塞进背篓。又给柱子和七妮热了昨晚剩下的糊糊,嘱咐柱子看好门,别让七妮乱跑,这才背上背篓出门。
冬天的早上冷得刺骨,路上结着薄冰,王二妮走得格外小心。从村里到镇上有八里地,她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见镇口的老槐树。
收购站在镇东头,门口已经排了几个人,都是村里来卖山货的。
轮到王二妮时,收购站的老李头捏了捏栗子:“个头还行,就是有点干,给你算八分钱一斤。”说着称了称,“四十一斤半,三块三毛二。”
桔梗他看得仔细,翻来覆去检查了半天:“这桔梗挖得还行,就是根须有点多,三毛八一斤。”称下来刚好六斤四两,两块四毛三。 加起来一共五块七毛五,王二妮把钱紧紧攥在手里,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背着空背篓先去供销社,柜台里的棉布挂得整整齐齐,这才想起来现在买啥都要票。她则站在柜台前来回溜达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问价格,这年头售货员是铁饭碗,都凶得很。
正转悠着,听见旁边两个售货员在小声的聊天,其中一个上身穿着厚实的棉袄和深蓝色的罩衫,胳膊上带着套袖,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
脸上有些无奈又隐约带着些得意的说:“家里那小子总嚷嚷着吃好吃的,说咱们供销社卖的点心都吃腻了,就现在这年头,有几个敢说吃点心吃腻了的。”
另外一个年纪大点的略有些恭维的样子:“哎呀孩子嘛,哪儿有不嘴馋的,也就妹子你有本事,嫁的也好,你们家这条件,孩子想吃啥就吃啥呗。”
年轻的那个嘴角有些上扬又努力给压下来,装着谦虚道:“我家也就这一个男孩,家里上班的也多,所以才没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