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霍君泽准时出现在碧海湾。
顾秦风在会客厅见了他，没多于寒暄，只抬手示意他说。霍君泽便将齐盛昨日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完毕，语气平稳，听不出半分倾向。
顾秦风指尖在红木桌面上轻叩两下，眉头渐渐拧成结。半晌，他才抬眼，声音沉了些：“我知道了，需要时间考虑。”
霍君泽点头，没再多问，起身告辞离开。晨光透过落地窗斜切进来，将他离去的背影拉得很长，而客厅里的沉默，还在随着顾秦风紧锁的眉头蔓延。
霍君泽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外，阿蝶便从二楼旋梯走了下来，目光落在顾秦风紧绷的侧脸上，语气带着几分了然：“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齐盛的胃口，比我们想的还要大。”
顾秦风指尖在桌面轻轻叩动，没接话。
阿蝶继续道：“可这事棘手——要是不答应，天使之城的项目怕是要被拖进泥沼，后续的布局也得跟着卡壳；真应了，又怕这只是开始，齐盛往后只会得寸进尺。”
两人一时无话，眉头却不约而同地拧得更紧。空气里弥漫着沉默的凝重，顾秦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阿蝶则望着窗外碧海湾的晨雾，眼底掠过一丝思索——显然，两人心里都在飞速盘算，试图从这两难的困局里，找出一条既能避开齐盛的步步紧逼，又能让项目顺利推进的两全之策。
两天后，楚天给顾秦风打了个电话，语气轻松地说：“顾总，我妹妹这两天休息，若顾大小姐有空，可约个时间二人在帝都逛逛。”
电话那头的顾秦风听着，心里门儿清——楚天这是借着自家妹妹的由头，想见阿蝶呢。
这两天没见着顾梦蝶，楚天夜里就没踏实过，闭上眼全是她的影子，梦里反复出现的，也都是她的模样。
顾秦风把楚天的意思转告阿蝶，她当即道：“那就明天。我去会会这位楚家大小姐，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齐盛这两天摆明了在等我们妥协，正好借这次接触，从楚天那边旁敲侧击问问情况，最好能寻个两全之策。”
包厢里灯光昏暗，陆凌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性：“明天咱去玩射击呗，都好久没碰了。”
楚天直接开口拒绝：“明天我有事，去不了，你们玩。”
陆凌霄挑了挑眉，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往前凑了凑：“你能有什么事儿？又不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快说，明天到底上哪儿？”
楚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眼神里却满是认真：“我明天给顾大小姐和楚甜当司机，陪她们在帝都逛逛，然后再一起吃个饭。”
这话一出，包厢里瞬间安静了几秒，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陆凌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行啊你楚天，下手真快啊！” 说着还朝楚天挤了挤眼。
一旁的齐盛面上没什么表情，指尖却在杯沿轻轻划着圈，像是对这话题毫不在意。心里却在飞快盘算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楚家的车已早早等在门口。车旁，楚天身侧站着个姑娘，肌肤白皙，模样娇俏，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两轮新月。不用猜这一定是楚甜。
她走到车前，楚甜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声音清脆：“你好呀！我叫楚甜，是楚天的妹妹。很高兴见到你，今天一起逛帝都去！这儿哪儿有好吃的，我门儿清，保准带你尝个遍！”
阿蝶脸上漾着笑意，对楚天和楚甜说：“今天麻烦你们了。”
她话音刚落，楚天便连忙接话：“不麻烦不麻烦。”
一行人先逛了古巷，又去了帝都有名的大教堂。临近中午，楚天带着她们来到提前预约好的天香居——这里的厨师都是私厨大师，实行会员制，预定极难。
停好车进入包厢后，楚天拿出菜单，递向阿蝶：“顾小姐你先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我都可以，不挑食，楚总看着点就好。”阿蝶温和应道。
“哎呀，别叫楚总。”楚天连忙摆手，“你和我妹一样大，私下里叫我楚哥就行，老是楚总的太见外了。”
“那我就把他们家招牌菜都点上，咱们挨个尝尝。”楚天拿起菜单笑道。
阿蝶笑着点头，一旁的楚甜看着两个人，嘴角噙着乐呵呵的笑意。
阿蝶随即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理了理裙摆和妆容。今天穿的无袖挂脖长裙刚及脚踝，走动时露出一小截白皙脚腕，配着带钻的高跟凉鞋，衬得本就一米七二的身高愈发挺拔——站在楚甜身边，几乎高出大半个头。
整理妥当后，阿蝶刚走出洗手间，抬头就撞上一个人。看清对方，她连忙道：“齐总？您怎么在这？抱歉，刚撞到您了。”
齐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愣了一瞬。今天的阿蝶美得夺目，挂脖长裙勾勒出纤细肩颈，方才相撞时，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独特的清香似还萦绕在鼻尖。他定了定神，开口问：“你也在这儿吃饭？”
“是啊，”阿蝶点头应道，语气自然，“今天楚总和楚甜带我逛帝都，中午就约在这儿吃饭，刚到没多久呢。齐总您也是来用餐的？”
话音刚落，齐盛身旁的贴身特助林川便上前一步，恭敬地接过话头：“回顾小姐，齐总原本约了人在这里谈生意，不过对方临时出了点状况，项目会谈刚取消。”
阿蝶微微挑眉，目光转向齐盛，心里暗忖：倒是巧了，机会送上门来。她轻声问道：“那您这是还没吃饭吧？”
林川刚要应声，齐盛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一时间，走廊里静了静，没人再说话。
林川见状，连忙打圆场：“顾小姐，正好齐总还有些事要跟楚总交代。若是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阿蝶立刻笑着接话，看向齐盛，“我们刚点完餐，还没开动呢。齐总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点吧？”
身后的林川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心里嘀咕：果然还是齐总料事如神，知道顾小姐他们在这儿，特意绕过来“偶遇”，这下正好顺理成章了。
齐盛这才缓缓颔首，语气听不出波澜：“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阿蝶和齐盛走进包房，对楚天和楚甜解释道：“在走廊碰到齐总，正好也没吃饭而且还有事情和楚总说，我就把人带过来了。”
楚天看了齐盛一眼，虽有些诧异，却立刻笑着招呼：“这么巧？齐哥，既然没吃，就一起坐。菜刚上，边吃边聊。”
众人落座后，楚天拿起公筷，往阿蝶碗里夹了一筷笋：“顾小姐，尝尝这个，是天香居的招牌，特别嫩。”又盛了勺汤推过去，“还有这个汤，是这儿的独一份，别处喝不到的。”
齐盛在一旁看着，没怎么说话，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这时楚甜突然开口，好奇地问：“顾小姐，你之后打算上哪所学校啊？我现在在帝都的贵族私立高中念书，你要不要来我们学校？”
这话一出，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阿蝶身上。
阿蝶放下筷子，迎上众人视线，沉吟片刻后轻声说：“我不上学了。”
“什么？”楚甜最先惊呼出声。楚天夹菜的手顿在半空，齐盛也抬了抬眼，三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阿蝶又清晰地说了一遍：“我不上学了。”
楚甜刚要张嘴问为什么，被楚天悄悄拦了下来。他朝楚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别再追问。齐盛低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桌上一时没人再提这个话题，只是安静地继续用餐。
快吃完时，楚天看向齐盛：“齐哥，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齐盛抬眼：“嗯，陆凌霄已经在射击馆约了地方，我这边项目取消了，一会儿要过去跟他汇合。想着问问你去不去，你可以带着她们俩一起，去看看。”
楚天转头看向阿蝶，阿蝶笑了笑：“我都可以，正好也能看看你们射击。”
楚甜立刻应道：“好啊好啊，我也正想练练射击，好久没去了。”
一行人吃完饭，随即动身，前往定好的射击馆
到了射击馆，陆凌霄和霍君泽已经打了两把。看见来人，陆凌霄着实有些惊讶：“怎么还把顾小姐带来了？”
他客气地跟阿蝶打了招呼，随即问阿蝶，“顾小姐之前打过枪吗？可以玩几把试试。”
阿蝶笑着回应：“之前跟哥哥一起练过，不过玩的时间不多，试试倒是可以。”
楚天在一旁提议：“光打也没意思，不如来场比赛？看谁的环数最多，谁就赢。”
霍君泽立刻接话：“那赢家和输家总得有点说法吧？是不是能下点赌注？”他说着，不怀好意地瞥了齐盛一眼，“正好六个人，就每个人打5次，算总环数，谁最多谁赢。赢的人可以对咱们这里任意一个人提一个要求，不许反悔。”
他扫了一圈众人，补充道：“放心，要求肯定不过分，就是图个热闹。顾小姐，你觉得呢？”
“可以啊。”阿蝶应道，又看向霍君泽，“是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齐盛，阿蝶若有所思地开口：“那如果环数相同呢？跟第一名环数一模一样，算赢还是输？”
霍君泽想了想：“要是环数一样，就再重新比、一枪决胜负。”
霍君泽的话刚落，楚甜就有些紧张地开口：“我不太会打枪，能不能先给我十分钟？我想先练练手，找找感觉，等会儿再一起比赛，好不好？”
霍君泽看向楚甜，带着点玩笑意味：“行啊，妹妹开口了，就给你十分钟。赶紧去打几枪熟悉熟悉，我们等你。”又转向阿蝶，“顾小姐也可以趁这时间练练手。”
“别叫我顾小姐了，太客气了。”阿蝶笑着摆摆手，“你们叫我阿蝶或者梦蝶都行，之前我哥都叫我阿蝶，你们也叫我阿蝶吧。”
“好啊，阿蝶。”众人纷纷应着，脸上都露出笑意。
这时楚天看向阿蝶，主动提议：“要不我教你怎么打枪？”
“不用啦，我会的。”阿蝶摇摇头，指了指正在摆弄枪支的楚甜，“你去教楚甜吧，她更需要。”
说完，阿蝶便走到一旁站定，目光落在楚天身上，看着他耐心指导楚甜握枪、瞄准，心里却悄悄盘算起一会儿比赛的事——她得想想要怎么赢才行。
这时，霍君泽用胳膊肘怼了怼齐盛，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朝他挤了挤眼。齐盛没理会他的小动作，径直拿起枪，走到靶位前站定。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手指熟练地检查着枪支，动作沉稳利落。可扣下扳机的瞬间，心里却莫名闪过一个念头——若是真赢了，能对任何人提要求……那是不是可以问问阿蝶，能不能加个WeChat？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都微怔了一下，随即收回思绪，视线落在远处的靶心，指尖轻轻发力，“砰”的一声，子弹精准地嵌进了十环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