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并非避难所。对于慕遥,它是另一座更光怪陆离、更无处逃遁的囚笼。
意识沉入粘稠的黑暗。起初是虚空,一种失重的漂浮感。然后,气味最先袭来——不是“云端”公寓冰冷的香薰,不是那个男人身上霸道的气息,而是老旧纸张、陈年灰尘和某种……淡淡的、类似铁锈与消毒水混合的、令人心悸的熟悉气味。这气味牵引着她,像无形的丝线,将她拖入一片混沌的光影之中。
(正式入梦)
–实验室的幽灵–
她站在一个狭长的、布满巨大笨重机柜和闪烁示波器的房间里。空气嗡鸣,带着高频电流的震颤。这是她在于燃展示的照片里见过的场景——她母亲苏晚晴的实验室。光线是惨绿色的,如同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
一个女人背对着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伏在一台老旧的终端机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她的身影单薄而专注,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宁静。是苏晚晴。慕遥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沉稳,冰冷,带着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是于燃。他穿着圣德学院那身灰色的校工制服,手里却拿着一把巨大的、闪着寒光的扳手。他无视慕遥的存在,径直走向苏晚晴。
“代码。”于燃的声音低沉,毫无感情,像机器发出的指令,“最终的‘盘古’核心代码。”
苏晚晴没有回头,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穿透时光的疲惫:“鸿远…我们说好的,共享成果……”
“共享?”于燃(不,此刻他更像是慕鸿远年轻时的面容与于燃冰冷气质的诡异融合体)发出一声嗤笑,扳手重重敲在冰冷的机柜外壳上,发出刺耳的巨响!“你的天真,就是最大的原罪!”
恐惧扼住了慕遥的喉咙!她想冲上去阻止,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她看见“于燃”举起扳手,那冰冷的金属反射着惨绿的光,朝着苏晚晴的后脑狠狠砸下!
“不——!”慕遥在无声的尖叫中窒息。
–身体的战场–
画面骤然切换,碎裂,重组。
她躺在“云端”公寓那张巨大的床上。但床单不再是冰冷的白色埃及棉,而是铺满了泛黄的、写满复杂数学公式和电路图的纸张——苏晚晴的手稿。纸张散发着陈旧的气味,摩擦着她赤#裸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于燃俯身在她上方。他穿着顶级定制的黑色礼服,一丝不苟,眼神却如同俯视蝼蚁的君王。他不再是那个校工,而是深蓝资本冷酷的创始人。他的手指,修长而冰冷,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划过她的衣领,带着审视物品的漠然。
“金丝雀,”他的声音在梦境中带着奇异的回响,“你的价值,在于‘打开’。”
他的触碰没有情欲,只有一种冰冷的、目的明确的探索。他的手指向下,像破解一道复杂的密码锁,试图开启她身体的“权限”。慕遥感到一种灭顶的屈辱,身体却背叛般地在冰冷的触碰下产生一阵阵战栗。这战栗并非愉悦,而是恐惧与某种扭曲的生理反应交织成的、令人作呕的电流。她挣扎,手稿在身下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服从。”他的命令如同咒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压垮了她反抗的意志。她的身体在恐惧中僵硬,又在某种无法言说的、源于对他强大力量的病态认知中,微微颤抖着…敞开?她分不清这是屈服,还是一种更深的绝望的自毁。
–身份的绞索–
视角再次分裂、重叠。
她同时看到:
镜子里,映出她苍白惊恐的脸,却穿着慕晴那套价值连城的订婚礼服。礼服沉重如铁枷。
另一个视角:她正穿着那身灰色的校工制服,跪在圣德学院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用尽全力擦拭着于燃锃亮的皮鞋。皮鞋倒映着她卑微的姿态。
第三个视角:她悬浮在空中,俯瞰着书房里巨大的全息沙盘。代表慕氏电子的红光区域,正被一只无形的手(那手戴着于燃的腕表)无情地插入、搅动、撕裂!而她自己,仿佛就是那把被插入的、滴着血的“钥匙”!
“慕遥…慕家二小姐…金丝雀…钥匙…” 各种身份标签如同冰冷的铅块,从四面八方砸向她,将她挤压、变形。她是谁?她是父亲精心培育的继承人?是“深潜者”论坛上聪慧的追逐者?是于燃眼中可悲又可怜的猎物?还是…他母亲悲剧的间接承受者和仇人欲望的工具?
“啊——!” 一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让她在梦中惨叫出声。
–高潮与湮灭–
身体的战场达到顶点。于燃冷酷而彻底,不带一丝温情,只有绝对的掌控和索取。那感觉并非单纯的疼痛,而是一种被彻底剥夺、被物化、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精神凌迟。每一次交锋,都像是冰冷的代码强行写入她灵魂的空白区,覆盖她原有的意志。
就在这极致的屈辱和**的痛苦中,一种诡异的感觉升腾而起——仿佛有一丝微弱电流,源自于燃冰冷的身体深处,通过这最原始的连接,传递到她的神经末梢。那不是**gan,更像是一种…毁灭性的共鸣?一种来自深渊的、同归于尽的吸引力?她憎恨他!可在这憎恨的漩涡中心,在那最脆弱的深处,一丝被绝对力量碾压而产生的、扭曲的、近乎晕眩的臣服,如同毒藤般悄然缠绕上她的意识。这感觉让她恐惧到极点,却无力挣脱。
她猛地仰起头,在无声的尖叫。那瞬间,她看到的不是天堂的光,而是苏晚晴实验室惨绿的光线中,他母亲缓缓倒下的身影,与于燃那双深不见底、映着她此刻崩溃模样的冰冷眼眸,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呃…呃…” 慕遥猛地从梦魇中弹坐起来!
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如同垂死的困兽。冷汗浸透了睡衣,冰凉地贴在皮肤上。生理期的钝痛在真实的恐惧中变得微不足道。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她粗重而破碎的喘息声在空旷中回荡。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冷漠地闪烁。
她颤抖着伸出手,抚摸自己冰冷汗湿的脸颊,指尖触碰到未干的泪痕。身体深处,那梦中被刻下烙印的感觉依然残留,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于生理反应的空虚和更深邃的羞耻。胃里翻江倒海,她捂住嘴,干呕着,却只吐出苦涩的胆汁。
梦魇的碎片还在脑中翻腾:实验室的惨绿,手稿的触感,身份的标签,还有…那冰冷身体深处传来的、毁灭性的共鸣与那瞬间扭曲的臣服感,和涓涓细流……
这不是春#梦。这是一场发生在灵魂最幽暗角落的、关于权力、复仇、身份崩塌和肉体被彻底物化的残酷仪式。昆德拉笔下那“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在她这里,化作了灵魂被彻底碾碎后,残留的、带着血腥味的、沉重无比的灰烬。
她蜷缩回冰冷的被子里,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于燃那句“游戏才真正开始”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神经。而梦魇告诉她,这场游戏,早已深入骨髓,连她最隐秘的梦境,都成了他复仇版图上被随意涂抹的一块污渍。金丝雀的羽毛,在梦魇中被一根根拔下,露出底下鲜血淋漓、且可能已被悄然刻上“专属印记”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