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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谢凌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数,心一点一点提到嗓子眼,察觉到简秋纱恼火的眼神,他立马信誓旦旦的举手保证:

“我只是做得不久,没什么熟客,等熟客多了肯定收得更多,我能供你读书!”

简秋纱的手又一次劈到他身上。

“你个小鼻嘎才多大点!就是去找工作都算童工!还不是只能收收废品,你难道还想一辈子收废品不成。明天就给我回去上课,听到没!”

谢凌霄别着一张倔脸,看上去比驴脸拉得还长。

“跟你说话呢!耳朵塞驴毛啦!”

简秋纱下意识想揪他耳朵,可一看到他那发黑结痂的冻疮,便又烦躁的收回手,自顾起身去厨房等水烧开。

滚水灌入保温瓶,剩下的水倒入洗脸盆里,冲入热水,端出时谢凌霄不在客厅,又回房,瞥见谢凌霄趴在那张小小的书桌上,本就摇晃的书桌在他的抽耸的肩膀下显得更加岌岌可危。

简秋纱把盆端到他脚边,拧起热水中的毛巾,毛巾展开时散出一片薄雾。

湿热的毛巾顺着他的后脖颈擦下,勾着他的脖颈逼他抬起那张早布满泪痕和裂口的脸颊。

简秋纱握着毛巾,居高临下的盯着那张花猫一样的稚气小脸,手上又小心又轻柔的替他擦干净眼泪和裂口细小的疤。

谢凌霄没法控制自己,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他好自责,他责怪自己的弱小,责怪自己没有能力,才导致简秋纱为了这样一个他而辍学。

温凉的毛巾捂住他的眼睛,视线变得一片漆黑,心酸翻涌得更盛。

他哭得特别大声,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

简秋纱什么也没说,只是又蹲下身来,帮他脱去又大又破旧的雪靴。

望着为了雪靴不掉下来而在后脚跟处塞进去的一堆破布。

简秋纱没忍住,两滴眼泪“啪嗒”砸进洗脸盆里。

她才才想起来,谢凌霄从没有过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也没有一双属于自己的鞋。

“弟,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回学校读书,你也回学校读书。”

“嗯,我都答应你!”

“那说好了,明天咱们就去买新衣服。”

7月,中考成绩出来,简秋纱毫不犹豫的将那张成绩条藏进放有爸妈照片的铁盒子里。

谢凌霄今天早早卖光收回的废品,一脸希冀的跑回家。

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简秋纱窝在被子里,被子抽耸着,闷闷的发出细微的抽泣声。

简秋纱没考上高中。

又回了超市打工。

一个月涨到了1100块。

谢凌霄的基础有些差,简秋纱夜夜帮他补课,初二分班考试中他成了一匹黑马,排到了年级第十。

傍晚放学,谢凌霄兴高采烈的从学校一路跑到超市,他要听到简秋纱第一时间的夸奖。

彼时,简秋纱正在往酒水区上货。

老板靠过来。

“纱纱,今年16了吧?”

“嗯,满16了。”

“那就不算童工了,想不想涨工资?”

“想!”

“那…下班了来找我,咱们好好谈谈。”

简秋纱正弯腰拿酒,老板的大手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

简秋纱蓦地静止了一瞬,整个脑子都绷成一根紧紧的弦。

她假装不在意,但也很快收起因为弯腰而拱起的臀部,站直身体将酒瓶放入木酒架中。

就在酒瓶刚刚落稳的刹那,简秋纱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寒风,一只穿着破洞鞋子的脚从她身后飞出,重重踹在老板后腰上,老板的身体猛地撞上木酒架,脑袋也砸到那两瓶刚放稳的酒瓶上。

木酒架摇晃间,连连坠下七八瓶红酒瓶子。

殷红的液体带着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飞溅,透过鞋面,湿了一片脚背。

在这个闷热的夏天,脚背生出了一抹清凉的爽感,蔓延至心头。

简秋纱想,她的身体里一定住着一个特别特别坏的魔鬼。

望着谢凌霄抓着酒瓶砸在老板脑袋上,看鲜血淌下来,她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如同沉重潮湿的堤坝,终于有了释放的缺口。

但和事情的后果比起来,那点快感又变得不值一提。

警察来了。

他们赔了5千医药费,2千物品损坏费。

简秋纱的一年,全砸在了这一脚上。

其实老板不是第一次摸她,但她深知,他们这样的人除了忍,没有别的选择。

这世上有钱人的试错成本很高,走错了可以重头再来,哪怕一般家庭,也有父母撑腰垫底。

可他们俩,有的只是细弱的身体和彼此的陪伴。

一连两个星期,简秋纱都没有和谢凌霄说过一句话。

同时,她也没找到一个工作。

镇上人商铺的老板们传,她小小年纪勾引了自己的老板,只为了从超市拿点食物回家。

镇上大多是夫妻店,有老板娘的商铺都不会用她。

简秋纱批发了一担鸡蛋,在街上租了个菜摊夹角,做起了卖鸡蛋的生意。

这天收摊时,一个老男人到她摊前问:“这蛋你下的吗?”

简秋纱不是傻子,男人是在问她是不是鸡。

简秋纱抬眼瞪着他,应了句:“你妈下的。”

“啪!”一颗鸡蛋忽地甩到她脑门上。

粘液从她眉角淌下来,糊了她的眼睛。

简秋纱在男人的骂声中用手将鸡蛋液抹去,捉在手心里,向男人摊开。

“这颗鸡蛋我卖100块,付钱。”

“臭婊子,敢讹老子!”

男人厚重的巴掌甩过来,力气大到简秋纱身体倾倒,右眼下方一厘米处直直撞上菜摊一角。

直击脑仁的痛楚让简秋纱发出凄惨的痛叫。

她心有余悸的捂住右脸,满额生出冷汗,刚刚差一点就撞瞎了!

男人踹翻了她的两筐鸡蛋,还朝着看戏的人们大喊着:“臭婊子,打着卖鸡蛋的幌子做鸡,勾引老子!老子让你以后连鸡都做不成!”

简秋纱抓起一板鸡蛋,直接朝他的脸盖去:“你妈才是鸡!”

夜晚,谢凌霄下了晚自习回来,只见简秋纱已经背对着他睡下。

自从卖鸡蛋能在天黑前回到家以后,简秋纱这个点都是在看电视,今晚怎么睡这么早。

谢凌霄洗漱后,轻手轻脚的躺到床上。

侧睡着,面对她的背影。

她微微濡湿的长发散落在他的枕头上,透着一股洗发水的馨香。

明明昨天才洗完,今天怎么又洗?

他不知道同桌为什么总喜欢玩弄前桌女生的头发,但现在看到简秋纱的,他也萌生了想玩一玩的想法。

想着,他略有些兴奋的捉了一缕在指尖里把玩。

将黑发绕进指节里,缓慢细微的缠绕,发丝将他的指节捆绑,像被动与她捆锁在一起,此生二人只能纠缠不休。

松开手指,发丝又忽而呈卷状弹开,指节微微滑动时,又骚弄得皮肤痒痒的。

拿在鼻尖闻了闻,味道淡淡的,心中希望它更馥郁一些,便贪了心,觉这一缕不够。

谢凌霄缓缓凑上去,将鼻尖埋进她后颈窝的乌发里,深深嗅了一口。

“你发什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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